愣了那么一愣之后,唐梓淇才抬步过来,动了动唇角,扯出抹僵硬的笑来,“以后,要记得常到雅筑留口信给哥哥姐姐们。”
这种时候,唐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看皱着眉的唐梓淇眼中有些湿润,她张口和哥哥姐姐们道了别,便一路纵马扬长而去。
唐染一路奔至下山,都没曾回过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唐家的束缚再多,也终归是从小生长的地方,有着云楼,有着至亲的人在。这一走,怕是再回不来了。
可离了唐家,唐染既不知道洛雨菲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寻她,甚至连洛雨菲是生是死,也只是大家的一个美好的认为罢了。
一夕相许,执念成痴。那些人前难诉的哀愁,唐染伪装的坚强,在洛雨菲眼里,却总是能轻易被看穿。莫失莫忘、不离不弃,都鼓足勇气说出了口,却始终做不到完满,而藏在柔软的心房。纵然有心如那十五夜月,此时也只奈何天涯路远,相寻陌路。
唐染几乎是没目的的停停走走,竟连半点鸣沛若的消息也没有了,离开唐家时,唐染将水云留在了唐家,托付大姐给她找个好人家,心性单纯的小丫头,人生也只要过的很平淡,就会觉得很幸福吧。
时间倒是过的极快,转眼间,唐染已经从西到东,从唐门到嵩山,又顺道一路纵马南下。这时已近六月,不知道怎的,她就一路往杭州去了,兴许是觉得总要亲自见一见荣瑾瑜,才能了了心事,那个自己寻寻觅觅着想知道又怕知道的答案,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进了杭州城,唐染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美好的女子,翩跹的少年,永远是江南的温柔情怀。而江南的天气,还是和孩子的脾气一样,说变就变。江南的雨,也依旧下的缠绵谴慻,一如江南的女子,向来温柔多情。
她一路走去,不觉间在一处宅院前停了步子,她企图隔着那堵矮墙望向里面。可这显然是有些难度的,一时之间,就有些忧伤的失了神。绵雨的季节,有多少人在思念里回忆着离愁?她固执的死死盯着那堵矮墙,看起来生生是要把所有的回忆,通通从里面救赎、释放出来似的。
渐渐起了风,天空又下起了迷濛细雨,经过的路人无一不是步履匆匆的往家赶,急着要回到那一方能遮风挡雨,温暖人心的归宿去。家里总有亲人爱人在等候,那种等至亲至爱归来的心情,既担忧又甜蜜,是种能让人心牵绊着的复杂感觉。
可唐染还是愣着,看起来,她是无家可归了,当然,连她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因为她不知道,洛雨菲带着她的心,去了哪里?她在寻找,可是还没有找到。她觉得洛雨菲就在江南,并且离她不远,可又毫无线索、没有头绪。也许,是心还连着,所以,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才不会觉得很遥远。
倒是有个匆匆而过的少年,路过唐染身边时,不免多看了她两眼。因为唐染站在那条不太宽的小路中间,看起来丝毫没有半点要回家的意思,或是在避雨的样子,倒是有些清风细雨的黯然伤神。他走出去了几步,还是觉得困惑有些不忍,又从前头跑了回来,十分好心的对她客气的说:“姑娘,这雨稍后可就要下的更大,你若是没带伞,我的可以借你。”
唐染的眼还看着那堵矮矮的青墙,见她没有回应,引的那少年也好奇的望去,可墙还是那堵矮矮的青墙,少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他又看了看唐染,却突然发现面前这女子的周身,竟散发着股子极温柔的气息,像是和眼里的哀伤完全扯不上半点联系。
耳边响起了声音,好半天才将唐染的思绪从很多年以前拉扯回来,她微微偏头,眼里还有一丝疑惑,竟张嘴就没来由的问了一句让人觉得不相干的话:“公子有没有听见,有人在抚琴,低声的吟唱着一曲凤求凰?”
江南的熏风细雨,恰似恋人眉眼间深蕴的温柔,带着思念的风,有温馨的暖意。唐染轻轻抬手,将一缕被熏风撩拨到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神情有些期待。
那少年微微睁了睁眼睛,伸着脖子竖起耳朵听了好半天,居然认真到连呼吸都屏住了。可他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好无奈的冲唐染摇了摇头,他还想说什么时,唐染的眼神暗了暗,有些滞涩的将眼光转了回去。
“谁都听不到,那是她从心底对我吟唱的思念。”这不是对那少年说的,而是对她自己说的。唐染的音色语气,连带着神情笑容,也跟着越发的低迷且温柔了。
那少年一愣,他听见了唐染声音低低的言语,就以为这女子是想念着离别的心上人才会如此忧虑神伤,不觉间倒有些羡慕起那个从不曾存在过的男子来。
唐染旁若无人的十分随意,抬了步子缓缓上前去敲了敲那扇有些老旧的红漆木门。隔了好一会,门开了,里面探出来半个身子,有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问是谁在敲门。
唐染没有答话,那开门的老者也认了出来。几年前,这姑娘曾带着另外几个姑娘租下了这个院子好久,可没住了几天,就离开了。自此后,这院子倒是再没租出去过。
唐染冲那看门的老者点了点头,给了他些银子,说要在这住上几天,请老者去与东家付了银子顺便请人来打扫一番。
老者得了银子,自然欢喜的去了。唐染进了院子就往后面的园子里去,那里的模样还是一点没变,一如当年。
唐染缓步走向回廊上的凉亭,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