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的藜城,清冷的月光洒落尘埃,地上所映出的是夏花繁枝的剪影,风吹动着花叶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贴身女仆很妖娆。月下那迷蒙的暗影摇摇曳曳,宛如深夜里蛰伏待醒的精灵,迷幻而又奇诡。
午夜时分的街道上人烟稀疏,家家户户都已熄灯入睡,唯有一户豪华的大宅院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喧嚷,熙熙攘攘地仿佛炸成了一锅。
这里是邵家大宅,中原甚有地位的一个世家,连续三代的当家都与江湖中人有着极深的渊源与交情,其名势不容小觑。
“老爷,夫人难产,恐怕……恐怕快不行了!”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妪从房中疾步小跑而出,神色慌乱,额上冷汗涔涔。她是全藜城最有经验的产婆,曾经从未在此事上遇到过搁浅。然而这一次她是真的慌了,邵夫人竟是生了三日三夜都未将腹中的胎儿顺利产下,看眼下的这种情形,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老爷……您是要保住大的还是小的?”
原本就烦乱不已的邵巍听到这话后愈加暴躁起来,转过头去对其狠狠怒斥而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告诉你,两个都不准有事!倘若出了什么差池,你们全家今后就别想再在藜城呆下去了!”
“是是是……”那老妇哆嗦着用汗巾擦拭着额头,旋即再度扭身入了内室。
邵巍深深蹙着眉头,目光一刻不停地盯视着房门,一边在外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每每听到屋中产妇的一声叫喊,心头就像是被揪起来的那般惊慌。
此时的邵府已然混乱作了一团,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院中莲池里的那些莲花,这一刻居然闪耀着淡淡的绯色之光,而波面上则凝结了一层细小的冰霜。
府院之内是众人忙进忙出,就连端茶送水的丫鬟们都在为夫人和即将出世的公子或小姐捏一把冷汗。接连在大门守了三日的那几名家丁实在是受不住了,这才找了个空闲,靠在门边打了个小盹儿。
“叩叩叩——”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蓦然响起,那几名刚刚才合上眼,还未真正进入梦乡的青年家丁一下子便惊醒了起来,连忙快步走到府门前微微敞开了一道门,抬眼望去——但见一名身着白色道袍的年轻女子正静伫于府门之外,其右肩上挎了一个小背囊,素颜朝天,面容清秀恬然,让人看着很是舒服。
然而如此清丽的女子,那一双眸子却很是怪异——双瞳异色。她的左眼瞳竟是异于常人的浅青色,然而却是半分光泽也无,仿若死鱼眼睛一般。男家丁略微惊讶地望着,一时之间竟看得呆住了。
“小女子深夜赶路疲倦不堪,可否在贵府借宿一晚?”并未在意跟前之人的打量,那女子轻声开口道,声音如银铃一般清透悦耳。
“哦……姑娘请稍候片刻,待我先去禀告老爷。”男家丁这方回过神来,对其礼貌地颔首,而后便快步进了院中。
不出片刻,那人便走了出来,神色歉然地说道:“实在对不住了姑娘,近日府中出了些事,老爷心情甚差,所以……”
面对他们的拒绝,白衣女子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失落之态。她抬眸往门内觑了一眼,曼声开口:“恕小女子冒昧一问,贵府夫人是否正在诞子,并且三日未产?”
闻言,家丁吃了一惊,他满脸疑惑地打量着跟前的陌生面孔,“看姑娘眼生得很,应该是外地人吧,你如何会知道……”
那女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弯眉浅浅一笑,“小女子云游各地多年,略懂一些接生之法,可否容我一试?”
“这……”
“姑娘当真有这个本事么?”邵府的管家不知何时从门后闪现而出,望着这名深夜访客,侧身行礼,“姑娘请随我来。”
…………
内室之外,几乎所有邵家的人都聚集在了走廊和庭院中,目光焦虑地盯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里面唯剩了柳夫人和那名陌生的女子。
邵巍忐忑不安地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蹙,心下暗念:那女子身份来历不明,虽说有异于常人之能,但这毕竟是关乎于他妻儿的生死存亡,岂能如此草率地便相信了她……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如今也是无可奈何,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但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人的。
邵巍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瞥到了庭院的那一池莲花,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绯色柔光。他略带诧异地望着那处,竟是有些怔神。
“哇——”
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倏忽响起,将邵巍飘忽不定的心绪瞬间扯了回来。他心头乍然一振,扭身疾速向门口走去。
房门被敞开了,身着白衣道袍的素颜女子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恭喜,贵夫人诞下的是名女孩。”
闻言,原本春光满面的邵巍脸色突然暗了暗,不过只瞬间便又恢复了先前的那副欣悦之态。而此时的柳夫人由于方才产子的疲累,已然昏睡了过去。
邵巍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的女儿抱于怀中,感激地望向前人:“今日真是多亏姑娘出手相助,我的妻儿方能平安保住。还请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邵某翌日必将登门重金答谢!”
“呵,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谢礼就免了吧。”白衣女子温婉一笑,抬指理了理鬓边垂落的发丝,轻吐出了几个字,“小女子念琴。”
“念琴姑娘一看便知是世外隐士,岂会在意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