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马山周记酒坊”云鬓花颜:风华医女。
此店招乃总瓢把子于家傲亲题,摹刻在一方齐人高的青石上。字体龙飞凤舞,笔意遒劲张扬。落款为大刀堂主人。
嗡嗡嗡期间,这方青石却成了老东家周礼林通匪之铁证,当然还有走啊资派、恶霸地主等其它罪名。周礼林一生读书饮酒,突然知道自己十恶不赦,心理压力不要太大,终于以投井的方式自绝于人民。
青石店招同时失踪。直到八十年代末期,二十出头的周洋从枯井中将其捞出,重新立在藏马山酿酒厂院内。
藏马山酿酒厂前身即周记酒坊。五十年代,先是酒坊联营,后来公私合营,最终变成了镇办企业。
不过,周家世代酿酒,有家传手艺。再者周姓开枝散叶,本是大族,颇有影响。是以财产虽归集体所有,但周家一直世袭厂长职务。周洋就是周礼林的嫡孙,藏马山酿酒厂第三任厂长。
却说这题字之由来。时为少东家的周礼林,与总瓢把子于家傲以酒会友。酒至半酣时,周礼林诚意求字,于家傲欣然命笔。题写店招后,于家傲意犹未尽,又撰一联。
马跃藏马山绿,
刀飞大刀堂红。
于家傲本意是将此联悬挂大刀堂,周礼林却见猎心喜,执意不允。最终出二十坛好酒润笔,将此联摹刻在店招背面。
两人均不知,此联竟然一语成谶。大刀堂之红,并非红火。却是血红。
未久,小鬼子进驻藏马镇。老家主因不肯出任治安维持会长,被鬼子儆了效尤。少家主周礼林埋了店招,封了酒窖,带着酒种,挈妇将雏避难山中。玉奴与周家夫人本是闺蜜,此时聚首,也算通家之好。
所谓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全凭窖池老。在山中,周礼林也曾酿酒。怎奈出酒虽烈,却失了醇厚。
不过周礼林雅爱杂学,酒坛制成炸弹,也能把小鬼子炸得人仰马翻。周礼林在大刀堂中颇受兄弟们敬重,隐然有三瓢把子之称。说他通匪,也不算冤枉啊!
那是一个饮烈酒洒热血的时代。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鬼子飞机轰炸后,于家傲方知,刀为什么飞,大刀堂为什么红……
“于站长?”周洋揉着酒糟鼻子,嘀咕了一声。这厮莫不是中邪了?
此时,周洋正带着于根顺参观酿酒厂。
于根顺远远望见碑刻,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手掌摩挲,嘴角苦笑,眼神迷茫。竟是痴了一般,压根就没听见周洋的喊声。
“于站长!”王思平提高音量叫道。这碑刻和于根顺的笔迹竟有七八分像啊!别看他填表不咋的,鬼画神符。刻在石头上,倒是挺耐看。
“哦,没什么。这字,是我……爷爷题的。”于根顺笑了笑,眼睛还是没从碑刻上拔出来。再见碑刻,真正的隔世为人。情绪之激荡,何以言表?
六十年风雨,碑刻如昨,人世间早已沧海桑田。睹物思人,情何以堪?
怪不得,周洋原来是故人之后。这酒糟鼻子也遗传的?
其实,参观酒厂是名,商借厂房是实。
按照余文英的建议,于根顺下单购进真空包装设备,却没有地方安装。王思平就想起了这个地方,甚至说小时候在里面捉过迷藏。
酿酒厂的生意不咋的,占地面积倒是不小。东北角一处库房,年久失修,早已废弃不用。
只是周洋一向把酿酒厂看得很紧,水泼不进,风刮不进。我不麻烦你们,你们也别招惹我!
接到王思平的电话,周洋果然一口回绝。我这酒厂养活着一百多人呢!眼看着生意有起色,今年的产销量同比增长百分之四十以上。我还准备扩大再生产呢!
王思平也拿周洋没招。因为周洋还有一个身份,是镇党委委员。前几年兴企业家入镇党委,以示经济发展硬道理。藏马镇只有酿酒厂一个企业,所以周洋就捡了个漏,享受副镇长待遇。
虽然周洋一般只开会不说话,但再不说话也是一票啊!此时王思平的权力斗争正胶着,不能平白得罪一委员。
于是,于根顺亲自出马。王思平陪着来了。
“还看不看啊?”周洋有点不耐烦。狼子野心谁不知道啊?你就是说破个大天去,我酒窖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可是祖上所传,还要传及子孙的!知道不知道窖泥贵过黄金?
“不看了!”于根顺确实不在状态,不过礼数不能丢,“说起来我和周厂长还是世交,喝两杯去罢!”
厂房坚决不能借。喝酒坚决不能耽误。
周家世代酿酒,也世代好酒。周洋任厂长十余年,历经大小酒场无数,未尝败绩。若上级下来调研工作,所调研项目偏偏有所纰漏,上级当中偏偏又有酒场上的硬茬子,通常要调周委员打硬仗的。
时间久了,周洋在平阳县也有了名气。不过不是周厂长,而是酒委员,被酒委员灌到桌子底下的各级领导不是少数。周洋则在大小场合自称“酒司令”。
席间,于根顺也不劝酒。周洋也不需要劝。王思平倒是乐得坐山观虎斗。
酒过三巡,于根顺讲述了这碑刻的来历。当然都是爷爷的故事。奶奶讲给儿子,儿子又讲给了孙子。
周洋没见过爷爷周礼林,这段掌故也未曾听说。他带人打捞枯井,不过是父亲因肝硬化去世前,一手拉着周洋,另一手指着枯井的方向。周洋使劲点头后,父亲才阖然而逝。
听于根顺说,周洋才知道,爷爷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