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如丝微凝眉心,疑惑地看着慕容凛。
“先把汤喝了再说,冷了的话怕药效不足。”慕容凛说着,从碗里舀起一勺滚烫的汤,在嘴边吹了吹,一丝不苟的模样好像此刻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如果是以往的烟如丝,或者此刻是别人,她都会执拗地拒绝,除非等到答案。
然而,慕容凛温柔的模样,却让烟如丝把心里的疑惑都暂时压下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凛,顺从地张开嘴,喝下汤。
囫囵下咽,也没有来得及品尝滋味,然而饶是这样,烟如丝也一下子愣住了。
清汤刚刚下喉,还未到肚,全身上下就涌现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因为热度而引起的单纯反应,是带着种让人舒服的猛劲,体内的寒毒好像一下子淡了不少,阴冷的肌肤、骨髓、血管……莫不都似沉睡已久,却忽然被某种力量唤醒一样,虽然还有些惶然,憔悴,却又透着勃勃的生气。
烟如丝惊讶地低下头,垂眼看了看碗中的汤,一片红火的颜色,像淋漓的鲜血,不,比鲜血柔和多了,对,是盛开的花朵,还散逸着芬芳。
睁了睁眼,再仔细一看,那碗底分明躺着一株耀眼的花,竟然是火山赤莲。
“这……”倒吸一口气,烟如丝愕然地看着慕容凛,惊得话都说不完整。
慕容凛龇牙一笑,满靥生辉,连那骇然的疤痕也顿时柔和起来,“快点趁热喝,这样才能好得快。”
烟如丝满腔疑窦,毕竟火山赤莲十分难得,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还是先把药喝了吧,这样缠绕她十几年的寒毒就能尽祛了。
一口口地喝着,暖意越来越明显,火山赤莲就像是强大的气息,把遍布全身的寒毒一点点地逼迫出来。全身臊热,毛孔瞬间喷张,寒气从各个角落抽离出来,慢慢地渗出皮肤。麻麻的,还有些痒,那些寒气就好像永远生命的虫子,使劲地往外面跑。
不一会,四周就凝聚起淡淡的白雾,在烟如丝身旁徘徊停留,似乎想等慕容凛的斗气抽回时,再伺机窜回烟如丝的体内。
然而慕容凛却早已洞悉一切,他目光如炬,凝眉一扫,所有的白雾瞬间蒸发了,像惊慌失措的小兽抱头鼠窜,从瓦缝、墙隙、门窗口里逃之夭夭。
药尽时,烟如丝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好像如获重生般,身体的所有器官都脱胎换骨了,只是体内寒毒虽然已尽除,却好像还残留着一点顽固的毒素,镶嵌在皮肤里面,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影响,可终究是个隐患。
慕容凛放下碗,扶烟如丝坐起来,然后在她身后盘膝。
“你这是?”烟如丝微皱眉头,眼中聚气一丝疑惑。
“等会再说,我先帮你驱毒。”慕容凛一脸严峻地道,说话间双手已经抵住烟如丝的背了。
烟如丝很感念慕容凛的好心,奈何他们修行之路并不相同,恐有所排斥,反害了他,想拒绝,孰料当下从背后沁入一道有力的斗气,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强势侵袭,如夏日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让那些躲在角落里妄想幸免于难的毒素藏无可藏,只得乖乖地缴械投降,灰溜溜地从烟如丝的皮肤里逃逸出来。
烟如丝配合地闭上眼睛,却惊讶地发现心口已经乱成一片了。体内的幻气和鬼气此刻就像两个抢夺食物的孩子,闻到诱人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吸收着从慕容凛掌心传过来的仙气。
粥少僧多,一份仙气不够两股力量分,霎时,绿色的幻气和黄色的鬼气急红了眼,原本是各处一方,互不干扰,这会竟然撕斗起来,缠绕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掌地打得激烈,
两团光圈一下子变成了一团,时而成圆形,时而成方形,时而又扭曲成不规则的多边形,倏忽,两团变成三团,四团,越来越多,在烟如丝的心口肆无忌惮地展开大战了。
烟如丝颇感无奈,暗自大吼:都给我住手!
果然够有威慑力,鬼气和幻气顿时乖乖地安静下来,各自收回光圈,回到了原本的领地。
然而还不等烟如丝歇口气,幻气和鬼气又好像达成了共识似的,竟然结为联盟,环抱在一起,同时发力猛吸慕容凛的仙气。
烟如丝又呵斥起来,然而这回,鬼气和幻气居然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如火如荼地吸食着美味佳肴。
烟如丝心急火燎,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慕容凛自己停下来。
原本还一脸泰然的慕容凛顿觉有一道力量,如蜗牛的吸盘将他的手牢牢地困在烟如丝的背上,刚刚缓缓输入她身体的气息,这会像流水一般,“哗哗哗”地奔腾,拦也拦不住。
不一会,慕容凛的额头就渗满汗珠,本欲强行把手抽回来,可又恐这样会伤害到烟如丝,他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挺立着,任由仙气被吸走。
“吧嗒”,慕容凛额头的一滴汗珠掉到了床上,虽然声音极细小,然而精通幻术的烟如丝还是听到了。
正当她六神无主的时刻,这声“吧嗒”就好像惊天霹雳,让烟如丝如获神力,从心田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
潮鸣电掣间,心间一片郎朗,巨大的波浪如同火热的阳光,散发着强大的能力,让大地万物都接受它的沐浴,烫熨得幻气和鬼气骤然凝固。
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无边无际,看不到源头,也寻不着尽头……
片刻后,浪潮无声无息地退下,心口又恢复成一贯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