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三月三,教授书容棋艺的师傅这两日告了假回去祭祖,书容上午便得了闲,崇礼也因先生告假没去上课,遂跑到书容这头来进了屋,彼时书容正依着风俗在屋里吃淳妈妈煮的茶叶蛋,见着崇礼笑着唤了声二哥,崇礼笑着点点头,道:“淳妈妈煮的茶叶蛋可好吃?”
书容道好吃,叫丁香给崇礼拿一个,又问:“新跟班可没招惹你不欢喜吧?”
崇礼拿着蛋在桌角上磕了两下,笑道:“三妹选的这桂生,倒是个机灵的,我如今去哪里都带上他。”崇礼剥蛋壳是把好手,话才说完,光溜溜的鸡蛋便呈现在他面前,崇礼一口就咬了大半,嚼几下咽下去后又把另一小半塞嘴里,微微含糊的与书容道:“知道是淳妈妈的侄子,又是你特特拨过来的,我不会为难他。”
书容笑笑点头,又问崇礼道:“姨娘那头可好,我这几日没去瞧她。”
崇礼笑道:“托三妹的福,姨娘那头还好,那大夫开的药,喝了下去后姨娘整个人都精神了些,没再出现腹痛现象。”
书容抿抿嘴没接话,犹豫着上次那大夫告知的事情要不要与二哥说一声,思虑一番后书容觉得还是不要叫崇礼知道的好,毕竟如今胎儿没事,额娘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说给他听了难免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书容没接话,崇礼略觉无聊,便看向窗外,窗外春花烂漫,几树西府海棠,开得且香且艳,崇礼不由吟了几首诗来,将这暮春时节的盛景赞上一赞,书容听了兀自笑着,想着古人就是古人,随时随地都能风雅一番,她这个伪古代人,即便读再多的诗书,也是到不了二哥这个境地的。
崇礼风雅得尽了兴后又长叹一声,说这三月天的,别人家都成群结队的祭祖扫墓,就他们家,远在宝庆,只得大哥从京城回趟奉天祭祀宗祖,他心里实在惭愧的很,书容笑笑说这乃是情非得已,祖上有灵会体谅的,书容说着也往窗外看了看,觉得春色无边,日子明媚的很,遂邀崇礼道:“下午走马去郊外,踏踏青色如何?”
崇礼笑道:“三妹也就这么点兴趣了,棋艺学得如何了?”
书容嘿嘿笑道:“二哥想知道,不如咱先杀几盘,下午再一道骑马出去?”
崇礼大笑说好,丁香便赶紧的搬来棋盘与盛子钵,在桌上摆好,又去给两人准备点心茶水。
崇礼见着丁香忙来忙去的,便夸她越发机灵了,丁香笑说都是书容教的好,书容咯咯笑着,命她一旁好生站着不许多话。
两人下棋,倒是有趣的很,先在选黑白棋子之时便商讨了好久,因黑子先行,书容便抢着要着黑子,崇礼便允了她,又嘿嘿笑道:“围棋围棋,乃是以围困对方棋子灭其气提其子为目的,三妹抢着先着子,是想叫我早早的围了你的黑子么?”
书容一听这话,觉得不甚吉利,又赶紧的抱了崇礼面前的白子过来,将自己的黑子钵推了过去,嘿嘿道:“二哥是老手,我是新手,二哥让着我点啦!”
崇礼看着被书容推过来的黑子,又嘿嘿笑道:“黑子先行,乃是因黑子比白子多一颗,其实择黑择白,并无甚差别,三妹这棋学得不怎样啊!”
书容本是听了前段想着再耍一次赖把黑子再换回来,可听了后半段便是哼了一声,憋了嘴瞅崇礼一眼,道:“谁说不怎样,看我是如何把二哥杀得片甲不留的!”遂看准了点落下第一颗子。
崇礼摇头无奈笑着,紧着书容的白子在其对角线上落下一颗黑子,书容虽然棋艺甚烂,但这基本道理还是知道的,占住对角线上的气,乃是最保险的走法,遂也跟着在对角线上落下一子,两人如是下着,书容起先还笑呵呵的捡几个崇礼的黑子,后来却觉着不对劲,崇礼的黑子虽在小范围内失势,可整体看来,却是他的黑子将自己的白子团团围了,想要杀出重围乃是不可能的事,遂感叹一声,道:“二哥眼光长远,我却只盯着眼前,惭愧的很,这一盘,受教了!”
崇礼笑说她倒是谦虚,书容下巴一扬,道:“棋盘展开前,我虽耍赖,却也算不得耍赖,可叫审时度势,棋盘结束后,我败了就败了,也算不得谦虚,得算愿赌服输!”
崇礼哟哟两声,“嘴皮子练得倒是好!”又将棋子捡好重来。两人一直杀到中午,起先几盘那是十分钟不到便分了胜负,多以崇礼控制整个天下,书容寸步难行之格局收尾,这格局对书容却是个讽刺,起先说什么要将崇礼杀个片甲不留,结果自己求被杀个片甲不留都不得,一溜的白子将士活生生的被黑子困死,至后来几盘,书容慢慢上道才渐渐有了难解难分之势,可想胜了崇礼,明显的还是火候不够啊!
“姑娘,该用饭了!”丁香乖巧听话的在旁站了一个上午,见证了书容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悲催历史,虽然觉着书容勇气可嘉,但到底战果惨淡,不想书容再败下去,丁香便好意提醒,怎知书容如今杀红了眼,压根儿就没理会丁香,只捏着颗棋子在手里局,想着如何能来一招扭转乾坤之举,好叫二哥也心服口服的输上一局,至于吃饭什么的,实在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