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先前这一茬连着一茬儿的荒唐事,却又因着这军纪言明万事以将军为首,根本不能用身份抑制半分不说,还不得不隐忍下来的堵心劲儿,弘明心里本就很是不舒坦,这会儿看到自家旗下门人这般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的模样,脸色便更是黑到了底——
“回爷的话,奴,奴才不敢说……”这门人也不是什么傻子,虽然看到自家主子脸色黑得能滴出墨,语气也十分不善,生出了点惧意,可是转而想到方才看到的情景,却更是怕掺和进皇家的这些糟心事里头,一咬牙,竟是憋出一句,“您,您还是自个儿去看看吧。”
“嗯?”
虽然出兵在外,除却军职之外,不论出身不论爵位,可是归根结底的说起来,这也是怕有人仗着身份就不把军令放在眼里,从而扰乱军心,此外,仍是该恭敬的地方不会少了一点儿去,如此,看着向来在自个儿面前恭恭敬敬的门人,陡然抛出这么句话,弘明自然是颇感意外,可是看着对方那副郑重其事,且有苦说不出的着急模样,他也没功夫去计较旁的,眉头一扬——
“带路,爷倒要瞧瞧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把你吓成了这样!”
话虽然说是军营,可是这出兵在外,又是赶忙着回京,到底是没那么多讲究,走到哪里便扎在哪里,地儿自然不会大到哪里去,左左右右的饶过几顶帐篷,前头那带路的门人便陡然停下了脚步,弘明顺着对方的目光放眼望去,还没来得及瞅旁边的努达海,单只看到新月,眉头就是不由的一皱……这格格怎么披着红斗篷?就是这行军在外没办法事事周到,可这身在热孝也不能够半点没个顾忌吧?
弘明暗道了句没规矩,可却没想到更没规矩的还在后头——
“想哭就哭吧,你一路上都憋着,这样下去,可是要憋出病来的……”只见那跟自己呛声呛得很是理直气壮的努达海,这会儿温声软语得很,“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打起精神来,为你的弟弟,为端亲王的血脉和遗愿,好好的振作起来,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我有个女儿,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名字叫作珞琳,她每次受了委屈,都会钻进我怀里哭……你实在不必在我面前隐藏你的眼泪!”努达海的语气很是温柔,可是听在弘明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仿佛含着某种让他不敢深思的暗示一般,“或者,你想谈一谈吗?随便说一点什么都可以,我很是乐意听!”
“我……我……”新月终于开了口,“我看到了月亮,实在……实在太伤心了……”
弘明看了看天,而后听着努达海问出了他的疑惑,“月亮怎么了?”
“我就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有上弦月的夜里,所以我的名字叫新月,我还有一个小名,叫月牙儿……家里,只有阿玛和额娘会叫我月牙儿,可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我月牙儿了……再也没有了!”
“月牙儿,月牙儿,月牙儿……”
不知道是这听墙角本就不光明,让他心思颇为微妙,还是努达海先前的话触动了他某根神经,看着那带着一脸怯弱无助的新月,弘明不但生不出半点怜悯,反而只觉得越发怪异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深思这股怪异之感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一切却是让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他们居然抱在了一起?!
这下子弘明总算闹明白这股别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可看着眼前这相依相偎的两道身影,他却非但不为自己闹明白了究竟而感到半点轻松,反而是被惊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难怪自家门下的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归根究底的说起来,弘明其实并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儿,只是且不说这一个已经四十多岁足可以当对方阿玛,另一个却是豆蔻年华尚未出阁,就是光论这奴才主子的身份,也让他完全没往这上头想,顶多就是认为这努达海被猪油蒙了心,想奉承讨好罢了,直到现如今这一幕活生生的摆在他的眼前,一字一句皆是挑战起了他的下限,才让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转而心火大旺——
努达海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有这个恬不知耻,竟给皇家抹黑的混账格格!真真,真真是混账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吐吧吐吧不是罪……我已经吐了好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