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难道不记得大阿哥了?若是他还在,难道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您这般为难自己吗?”
此话犹如一颗炸雷,生生搅乱了启祥宫寝殿之中的这一室宁静,方嬷嬷李嬷嬷对视一眼没有出声,能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宫女,都称得上是皇后的心腹,却也皆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徒留下神色坚定的景娴,直直的看着因着自己的话而陷入了沉思的皇后——
蝼蚁尚且偷生,能活着,就没人一心想死校园全能高手。
皇后不是蠢人,她既然能够在那风雨最为飘摇,人人自危的时期,坐稳嫡福晋的位子,看好雍王府的后院,还搏了个为雍正加筹添码的贤名,心中自然有着大丘壑……可她虽然看得通透,虽然被这几十年来的皇家生活,给活生生的磨练成了一副铜皮铁骨,但只要是人,就免不了七情六欲,免不了逆鳞软肋——
雍正的子嗣不丰,满打满算两个巴掌就能数得完,再除却早夭和未序齿的,更是只剩下了四个,还不说其中的弘曕眼下里并未出生,如此之下,择选继位之人,自然就不能像圣祖朝那般可劲的折腾,说得不好听点,便是只能矮个儿中拔高个儿……而后来,弘时因为触了雍正的逆鳞,被生生厌弃,早在雍正五年便已然卒逝,只徒留下同样既不占长又不占嫡的弘历和弘昼,但八旗之中,满旗最贵,蒙旗第二,汉旗最次,在有满军旗出身的弘历珠玉在前之下,出身于汉军旗的弘昼便是打一开始就没了继承大统的机会……临到了了,竟是横也是弘历,竖也是弘历。
难道这就是命?
如若是弘晖着实不如弘历,皇后倒也认了,或是弘晖本身就命短,她最多也就是喟叹一声,道句无福——可甭说冷眼瞧着,弘晖无论是品性还是其他,都要甩弘历老大一截,就只弘晖是因着雍正的原因,才会早夭而亡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她无法平衡了……如此之下,再加上雍正如同火上浇油的那番话,生生扯出了她积压多年的怨愤,生无可恋,心存死志,便也不足为奇了。
可不说景娴是死过一回的人,很是明白这份常人无法理解的心情,就单凭着同样做过皇后这一点,也不会不明白这表面的风光背后的无限凄楚,说起话来自然是一针见血,加上她的身份她的立场,都让她可以说出旁人看得明白却不会说,或是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便更是一下就戳中了皇后的心思——
难道自己真的要便宜了那杆子人?成全了她儿子还不算,竟还要将自己的一切都拱手送人?
她是为雍正操持内院后宫,几十年来任劳任怨,儿子没了,也确实没有了盼头,却并不代表她会伟大无私到愿意将几十年的心血全部转送于他人,更遑论那人还是她的对头,否则即便是对景娴有天大的好感,也绝对不会帮持到将自个儿的底子都透尽的地步……皇后心底深处的那份怨念,在景娴连消带打的一番话之下,慢慢转变成了不甘,心中一旦有了想头,自然就重燃起了对生的渴望。
人死如灯灭,即便身后再尊荣,却始终敌不过还活着的,对,只有活着,才能够笑到最后!
皇后本就是三分外疾,加上七分心病,才会发作得这般厉害,一旦想通了这其中关键,挪开了一直堵在自己心头几十年的大石,身子自然就觉得一轻,略带涣散的目光也陡然清明了起来——
“你说得很是在理,竟是我魔怔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娴儿虽没什么大本事,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这般跟自个儿过不去……只是不管怎么样,娴儿终归是逾越了。”
皇后有了精神,自然就有了功夫去细细琢磨,想着方才景娴的话,眼中不由得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这话儿可就妄自菲薄了,我瞧着,你可本事得很。”
“姑爸爸这是在夸娴儿?”
看着皇后的精神头好了起来,景娴不由得大松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将心吞回肚子里,听到这话,却又下意识的一咯噔——毕竟这以往虽然也与皇后站在同一条船上,却也到底没将话说得这般仔细,将自己的性子显露得这般透彻,心里不由的暗叫一句不好……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辩解一二,抬起来头却是只见到皇后满带欣慰的笑意,紧绷着的神经陡然一松,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防备之心也随之瞬间崩塌,说起话来更是不由自主的越发真心相向了起来。
“自入宫以来,姑爸爸便对娴儿一直多加照拂,娴儿自然是感念于心,但说句不中听的,却也怕从而变得骄躁,失了本心,毕竟姑爸爸能护得娴儿一世,可若是娴儿是个没分寸的,难道还能护得了一辈子?”
“嗯?”
“既然要衬得上姑爸爸的帮持,娴儿自然不能是个满腹是草的无能之辈……”景娴揭去了平日里的内敛,抬头迎向皇后的目光,面上一片神采飞扬“姑爸爸您说娴儿说的对不对?”
“好好好……”这番话极合皇后的心意,让她不由得精神一震,目光中更是带上了神采,“我乌拉那拉家的姑奶奶就该当如此!”
二人这头正说得畅快,那头寝殿门口负责挑帘子的宫女却飞快的朝里打了个手势,方嬷嬷会意的走了过去,附耳一听,眼睛也随着身边人的视线看去,目光不由得闪了一闪,转过身,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断皇后与景娴的兴致,快步走了过来——
“主子,五福晋来了。”
弘历和弘昼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