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时到今日朕也不想与她计较那么多了,只是你快去快回,省得被过了病气伤了身子。”
“是,儿臣告退长生传奇。”
长春宫仍然衰败荒凉,不,应该说是比印象中更为衰败荒凉,恍惚之间竟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和敬不是不怨富察明玉,只是到底有着十几年的母女之情的羁绊,看着彼此二人弄成这幅相见想杀的模样儿,心里头到底有些复杂,推开那已经掉了漆的朱色大门,踏过那不知有多久没被清扫过沾满了灰尘的大殿,富察明玉那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影便顿时出现在了眼前——
“呵,又是你?”
这回没等和敬先出声,甚至没有等她缓过神,突然意识到阳光的富察明玉便抢先一步的开了口,而若不是她面色憔悴,衣衫破旧,那端得正儿八经的神情还让人恍惚以为她还是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中宫皇后——
“额娘……”
“怎么着,果真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哼,这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你的命倒是比本宫所预料的要硬多了,那整整一家子人都被你克没了,连带着咱们富察家也被你克得落败了,你居然还没死,哈,真真是个扫门星!”
“您……”
和敬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早已存在着化不开的怨愤,和解不开的心结,只是这回她却并不想吵并不想闹,压抑住心中最后一丝心酸,目光清冷的直接抛下了一句——
“女儿此番前来并不是想再惹您不悦,也知道您不愿意见我,只是没有多少日子就要离京,于情于理总归得向您来道个别。”
“离京?你要去哪里?”
“母后皇玛嬷不忍我年纪轻轻就在宫中打发完后半生,便应允了喀尔喀扎萨克部所求将我配给了蕴端多尔济,婚期在下个月。”
“蕴端多尔济?萨克多罗郡王?”
富察明玉早就永琮死去跌下中宫宝座之时便丧失了一切应有的理智,眼下里听见自家嫡亲女儿谋了个好去处便不但是没有半分欣喜之意,反倒是被刺激得满脸通红——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够独善其身?凭什么我跌下中宫永琮夭折富察家落败,你竟是谋了这样的好事?凭什么?这是凭什么?”
“凭女儿有自知之明,凭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必须做,先生从小便教过,伤人者必伤己,其实我与您一样,自出生的时候便已经被定下了命数,一切得听皇命一切由不得自己,可是即便我不甘我不认命却也只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挣扎,从不跨雷池半步,更从未主动去伤人害人惹尽怨怼,额娘,您也该醒醒了,落得如今这般地步,怨不得谁。”
“怨不得谁?我就怨你,就怨你,若不是你……”
“罢了,我听太医院说您近日身子骨不好,是心有郁结所致,我不欲在此多留徒增您厌烦,徒惹您怒火,便先告退了,愿您能保重自身,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只有活着才有最后的一丝希望。”
经过了硕王府这么多事,白白的落了个二嫁的名声,和敬对富察明玉自然也有着说不出的纠结,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当初对方不要那么的看重权势,能够多看一看多查一查,或许一切根本不会弄成这样,可是看着面前这个全然没有过往半点精明,甚至半点清明的中年妇人,她却也无法生出怨恨,但同时也没有了同情,全了最后的念想全了最后的母女情分之后,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只见她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而去,徒留下富察明玉一人如疯如癫的在原地喃喃自语,带着满心的怨恨和扭曲走完了她最后的人生——
乾隆十年十二月,在和敬出嫁的第二天,富察明玉薨。
作者有话要说:梅花烙篇章结束,希望各位看官还算满意,下一章新一轮宫斗开始,令仙子要崛起了,嘉妃娘娘的真面目也要揭开了,最重要的是景娴要正位中宫了,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