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参见主子爷,主子爷万福金安。”
“起吧,可是母后皇额娘那儿有什么吩咐?”
弘历被先前慈宁宫的人磨光了性子,逼到了墙角,这说起话来便也懒得再打太极反是直接入了正题,而那拉太后身边的方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一听这话儿心中便有了计较——
“娘娘哪有什么吩咐,不过是瞧着您这么晚了还未就寝怕您心里头存着事儿不痛快,便想着让奴才前来劝慰您一二罢了。”
“哦?”
“娘娘说她反复思忖过了,原想着婉格格在宫中养了这么久,又是和亲王嫡嫡亲的闺女自家嫡嫡亲的孙女儿,便少不了存了些私心想让格格留在京中,也图个日后方便相见全了心中所念,可是这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娘娘却也看出了您的难办,毕竟这合适的人选只有一个待嫁的公主却有四个,僧多粥少给了这个又亏了那个,全了这头那头儿又落了埋怨……”
方嬷嬷将话说得不紧不慢,却是字字深得弘历之心。
“娘娘说虽然这都是孙女儿,手掌手背都是肉,为了哪个亏了另一个心里头都少不了会不舒坦,可是十根指头却终有长短之别,和亲王夫妇现在还年轻将来总是有机会再生下格格,而即便没有您也不会亏了自家兄弟去,她又何苦在其中做恶人闹得两头不得好不说,还让您操尽了心神呢?”
“母后皇额娘的意思是……”
“娘娘说她老了,这人一老了想事总归是没以往那么周全了,为着这点子事闹得母子离心也实在不值当,便想着这额驸之事还是由您全权定夺来得稳妥些,也好让您去了愁思心里头踏实些。”
方嬷嬷的话说得极为漂亮,听得弘历亦是极为熨帖,再加上有先前钮祜禄氏的步步紧逼做对比,他便更是觉得那拉太后的退让之举善解人意令人敬重,而满是亲切的送走方嬷嬷且应承了明个儿一早定去宁寿宫谢恩之后,弘历也开始了慎重的思考,而正如同景娴所料的那般,弘历自觉自个儿不是个白眼狼,眼见着宁寿宫投之以木瓜,自然少不了也想投之以琼瑶,若是顺水推舟的将人落到慈宁宫头上不光是自己不好去面对那拉太后,就是传到外头也不好听,如此,便想着是不是干脆配给兰儿,毕竟景娴是乌拉那拉氏一族,这般曲线救国也算是全了对宁寿宫的感念,而正这般想着,还没来得及将一切付诸于笔落实而论,却只见吴书来苦着一张脸再度走了进来——
“主子爷,长春宫来人了无限军火库。”
身为皇阿玛,膝下又只有和敬一个嫡亲女儿,弘历自然不会一开始就不把长春宫算进去,只是这随着事件越演越烈,争斗已经升级到了上一辈头上,为着孝义之道他却也再顾不得这头,如此,直直听闻此言弘历方才想起自家女儿还没个着落,心中升起了丝丝纠结,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完,眼见着慢慢走入殿中的来人,却是只见他眼中的纠结之色一扫而空变成了一抹厉色——
“奴才吴德宝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在好几年之前,弘历就已经开始疑心上了富察家,虽然到头来并未查出他们有什么不臣之心,却到底是心里头存了疙瘩留个心眼的往长春宫插了些眼线,而这眼线头头便正是殿下之人吴德宝,如此,眼见着平日里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突然前来,弘历心中不由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起来吧,可是有什么要事要禀?”
“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自皇后娘娘有孕之后,长春宫本是一片祥和之貌,即便多了好些内外命妇登门请安,可听了两回发觉尽是阿谀奉承之言后奴才便就没太过上心,直至今日硕王福晋来访不知怎么的惹得娘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奴才方才恍惚间听到了些消息……”
吴德宝举止恭敬,神色之间却有些紧张——
“奴才听说那硕王世子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迷了心脂,竟是迷上了个歌女,闹得皇后娘娘大发雷霆,奴才原以为皇后娘娘跟两宫皇太后主子一般是想将三格格许配给硕王世子,心里头才有些不痛快,可是这越听却越不是那么回事,娘娘说眼下里正是这择选额驸的关键时期,让硕王福晋好好的把住自家院门别闹出什么不像样的传闻,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只有硕王世子尚了主才能让硕王府上下站稳脚跟,而再等到三格格寻了个上佳的额驸,两两相加之下,才能重振富察家的荣光……”
“呵,重振富察家的荣光?”
原本听到富察皓祯迷上了个歌女,弘历还很是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且不说这外头的风气就是如此,甭管哪家哪院都少不了个三妻六妾算不得什么很出格的事儿,就说这以及论人,他也并不觉得这少年fēng_liú算什么出大褶子的事儿,再加上他一直自认为看人精准,深觉那富察皓祯是个忠君忠上之辈必不会闹得没了主次,就更是没往心里头去,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听到吴德宝这后头的一串弘历算是彻底的黑了脸,在心里头将富察明玉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真真是给脸不要脸!
想着自己原本还为小三儿的前程幸福担忧,想着是不是将富察皓祯便宜了自家女儿且该找个什么样的说头,弘历就觉得自己可笑极了,竟是从头到尾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自身的傲气不可犯,君主的威严不可侵,弘历彻底的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