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一扇宫门,里头的人满揣算计各怀鬼胎将算盘珠子拨得哗哗直响,自以为将一切尽握手中,而外头的人则是若有所思将心中的小九九转了个百转千回,全然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模样儿——
正如同富察明玉所说那般,富察皓祯生于王府,身为嫡子,他上有与皇后同族的金字招牌做依仗,下有世袭爵位做靠山,只要不做出什么抽冷子的昏头之事,上赶着去戳主子爷和宗室们的肺管子就跑不了一个多罗郡王,跑不了一生荣华富贵,可正是因为如此,在雪如过分溺爱的教养,以及岳礼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之下,他便不由得被养出了一副心比天高,眼高于顶的性子,即便表面上温文尔雅,将表面功夫做得一足再足,惹得各府命妇都称赞有加,但实际上,心里头却是任谁都不放在眼里,只觉得这些个人势力至极,低俗至极裁决。
这般之下,想到先前自家额娘的叮嘱和提点,富察皓祯自是打心眼里的觉得不满和不忿极了——
“皓祯啊,这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你便长大成人,快要娶妻成家了,额娘心里头虽觉得舍不得,可你毕竟是王府未来的主人,身上背负着不小的担子,总归只有成了家才能立业不是?”
“你自小便聪慧,不光是文章做得好,武功也是不差,再加上这幅清俊的模样儿,额娘真真是觉得不管是哪家的姑娘都委屈了你,都配不上你,原先是思来想去了大半年,才勉强瞅上了几个容貌品性家世过得去的,打算到时候让你看看哪个还算合眼再做打算,可眼下里却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说起来也是你有福气,皇后娘娘在宫中势微了这么多年,不说宫里那些个人,就说富察本家的人怕是也以为她就此落了下去,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可早不来晚不来,娘娘却偏偏在你这桩子大事定下之前有了身孕,一朝东山再起,连带着整个儿富察家都水涨船高,儿啊,这可是你带来的福气!”
“好在当娘娘势微的时候,额娘碍着到底是同出一族旁的地方少不得还要依仗富察本家的打算,逢年过节迎来走往上头并未少过长春宫,娘娘是个领情的,也是看中了咱们王府的基业,先前便将话与额娘说明了,必会对你娶妻纳妾之事多多上心,好的呢,少不了一个和硕公主,就是差也跑不了一个和硕格格,等到时尚了主,你这脚跟子可就在京里头立得更稳了!”
“额娘已经算计过了,那和硕格格在京里头虽不算是遍地都是,可宗室王亲这样之多,到底也算不上多么稀罕,与其娶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和硕格格,且还要去看她家那些个正儿八经的爱新觉罗爷们儿的脸色,倒不如将眼光放高一点……即便主子爷的女儿们除了三公主都还年纪太小赶不上你这一拨,可宁寿宫的婉公主,慈宁宫的晴格格,翊坤宫的兰格格那都是主子爷的养女,碗公主倒罢了,和亲王向来是个混不吝的,就是从小被接进宫中抚养,也说不定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是个爱折腾的,倒是晴格格和兰格格值得谋上一谋,毕竟若是被你够上了这头,不光是跟慈宁宫或是掌权的翊坤宫攀上了点子关系,留上了好一条退路,就凭着她们外家无人将来也好拿捏不是?”
“皓祯,额娘听皇后娘娘的意思,主子爷是已经应允帮你物色物色了,再加上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打算让晴格格和兰格格的婚事就着这次三公主选亲一并定下,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千万别浪费了额娘的心血和辜负了你阿玛的期望啊!”
和硕公主和硕格格就真的那么了不起?为什么世人就那样看重门当户对和门第背景?难道这世间就容不下一丁点纯洁的美好么?
身在王府之家,皓祯不是不知道自己打一生下来就已然被决定了将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这些个终身大事一样都由不得他,而若是在旁的时候,他或许碍着雪如和岳礼的期望就半推半就的允了应了,只是眼下里,一想到脑中那个挥之不去的纯洁如玉的白色身影,他却是只觉得勉强极了,对于紫禁城中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格格充满了怨念,而与此同时,在身随心动之下,只见他抬着虚浮的脚步鬼使神差般的调转了原本的方向,直往与心中之人第一次初遇的地方而去——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儿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儿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坐立于东大街上的龙源楼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每日客来客往不计其数,其中有各部官老爷,也有各府公子哥,更有宗室纨绔子弟,酒楼之中有戏子唱戏唱曲儿并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可是看着这台上的婀娜身影,和听着这欲语还休的哀怨之声,大多数人却都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一曲唱罢,竟是只有那闲来无事心中亦无事的八旗纨绔拍着桌子大声叫着好——
“哎呀,这龙源楼的老板倒是挺能耐的啊,主子爷一早就颁了明旨不许女子登台,这儿竟是青天白日就折腾上了,瞧着小模样儿,真是比起八大胡同那些个姑娘都一点不逊色呀剑扬九重天!”
“多隆贝子,您这话可不是在寒掺小人了?草民哪敢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心里呀,只是您也知道草民乃一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