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物件,早就听闻姜黎脚步声,此时回头淡淡一笑:“姜黎,好久不见了。”他打量一下姜黎赞道:“看来你的确进步神速,烟儿那丫头还是有些本事么。”

“全靠烟儿帮助,否则姜黎此生都只能奢望。”姜黎郑重行了个礼。

景年很高兴有人夸赞自己徒弟,对姜黎说:“来找烟儿?我让她去跑个腿,一会儿就回来,你坐下等等吧。”说着指指对面石凳,还收了收桌上杂物,腾出地方来给她倒了一杯茶。

姜黎受宠若惊,赶紧道谢,硬着头皮坐到景年对面去了。

她想问景年在干什么,但是她怎么能去质问掌门呢?倒是景年看出她的好奇,笑着解释:“那丫头的一些物件,我给她收拾收拾,顺便检查一下功课。”

姜黎一时好奇没收住眼,瞄到了簿子里的字,大约是唐烟儿写的作业一类,令她称奇的是内容,竟是圣人之说。大意是讲圣人举意以仁,而论仁。唐烟儿其后写的洋洋洒洒,一笔瘦金,笔锋锋利,形容大气,这才符合她的性格。

“这丫头……”景年看了她写的东西,撇嘴一笑,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姜黎不由得好奇:“掌门,烟儿写得如何?”

“还不错……笔意通达,言辞谨慎,起承转合,引经据典,辞藻华丽,骈韵得体。算佳作,只是……她明明就不是这么想的,若是圣人当真看到这个,只是失之以诚,便落了下乘了。”景年叹道。

“即使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但是她心里却从不认同这仁道,她……唉,她自小就见惯人心杀戮,身在这江湖里,哪里有那么多的机会去讲仁义呢?君子难存,我宁愿她混账些,也不要以一颗赤诚之心于泥沼中立足。大抵天下间为人父母者皆是如此吧,不管口中如何冠冕堂皇,私心里,仍是宁教她负天下人,也莫要教天下人负她。”他无奈笑道:“负了天下人,我愿代她赎罪,若是她被负了,却要叫我怎么心疼?”

姜黎听他所言,当真是对唐烟儿视若己出,全当是自己女儿一般的爱护,心中想到自己父母,在世之时何尝不是这样的爱护自己?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黯然无言。

景年温声道:“抱歉,对你说起这些,可是令你难过了?”

姜黎摇摇头:“非是掌门之过,只是姜黎自己福薄,看到掌门对烟儿如此爱护,不由得感怀身世。不过烟儿也曾言,逝者已矣,姜黎能有今天的造化已是万幸,想必父母若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自然如此。”景年点头赞同道:“虽然时日尚短,但已经可以看出你的与一年以前判若云泥,可见是可造之材,只需继续努力,坚持不懈,日后绝非等闲。”他勉励了姜黎几句,因为自己也曾是这青阳山上的弟子,更是从小住在山上,一时感慨颇多:“其实我少时就不太喜欢青阳。”

他身为青阳掌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吓了姜黎一跳。却看景年一副恶作剧的促狭神色道:“想不到吧?我从小住在这山上,那时青阳比现在强盛许多,气派之大,规矩之严,真是让我吃足了苦头。这还是师父对我百般偏爱,若是换做我来做一名灰衣弟子,也不见得真有机会成为今日掌门,虽然有失公平,但天下间何曾有真正的公平?”

“每年由天权殿选拔出各地少年男女,梦想着进入青阳的孩子何其多,若真是笨拙鲁莽怎么会被选进来?天权殿精挑细选,每一个进入青阳的孩子都必定是机灵健康有资质的,只是人才济济的青阳派,等级森严的青阳派,哪里容得下那么多的孩子呢?只有最优秀的才能出头,这些规矩,等级,不知埋没了多少少年。我年少时曾有心改革,屡次对师父进言,奈何世道如此,世人皆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之别,尊卑之分,亲疏远近,我若倒行逆施便是离经叛道。最后莫可奈何的消磨了去……”

“所以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是真的很高兴,哪怕只有一个,但也打破了青阳等级之下的压制。我身为掌门不能自破规矩,但是在我能力限度以内,我希望被埋没的孩子越少越好。”

说这话时景年的眼睛一直温和的注视着姜黎,姜黎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他对唐烟儿的厚爱——因她无所畏惧,无所顾忌,所有景年不能做的事情,她都敢做。景年因而宠爱她,也因而艳羡她。所以景年对唐烟儿扒拉出来的姜黎也另眼相看,所以她才这样支持唐烟儿的行动。

他等待着一个人打破这样的束缚和规矩已经等了太久。

“烟儿肖似其父。其父唐昀风,便是个视规矩若无物的人,一生洒脱自由,不为外物所动摇。世人皆骂他邪魔外道,他只当是在夸他,说循规蹈矩浪费生命,满嘴礼义脑子有病。世人言人言可畏,他说他除了天灾得病别无所惧,他一生的愿望只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他说的那样神往怀念,倾心动情,甚至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姜黎不禁道:“那定是掌门挚友。”

“……是,是我一生之挚友。吾一生知己,只此一人,吾一生向往,亦只此一人。”

那话太深情太坚定,一时间把姜黎吓住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执着诚挚的景年,然后又心生向往:“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若姜黎也能得一人如此牵挂怀念,当不枉此生。”

景年一笑:“会的。你的日子还长得很呐,天大地大,总会有一天遇见一个如此倾心以待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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