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范低着头进来,请过安之后低声禀报:“爷,张大人被皇上革职了。”
胤礽并不意外地放下了笔:“还有呢?”
“那编修杨瑄也被革职流放了。”
“爷知道了。”胤礽淡然道。
施世范见胤礽这副反应却有些意外,因着太子爷的关系,他在翰林院谋了个闲职,成日里多半的功夫还是陪太子爷念书,而张英身为翰林院掌院学士被革职,胤礽这还没收到消息,他却是先打听了来,这便赶紧过来禀报了,没想到胤礽这会儿反应却是不咸不淡,似乎早就知道一般,也并不大放在心上。
胤礽见他满脸迷糊,笑了笑,解释道:“给国舅爷撰写祭文,这事本该是礼部的事情,皇上却故意交给了翰林院,是摆明了有意为之,如何能不让他老人家给如愿了。”
施世范一愕;随即便明白过来:“爷您是说上回……?”
“嗯。”胤礽心说他这位汗阿玛心眼可是小得很,之前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了,这是没机会也得创造机会出来治他的罪罢了。
张英被革职的理由其实有些小题大做,佟国纲这回是因为佟国维的莽撞连累而死,连为国殉职都算不上,死后也得不到荣封,不过因为到底是康熙的舅舅,面子上还是得拂过去的,所以这祭文还是得写着,但是在康熙下旨前,礼部尚书徐乾学已经先找借口将这烫手山芋给推托了,谁都知道,佟国纲死的不光彩,这祭文要怎么写实在是个难题,写得太捧了言过其实是让人看笑话,但太实诚了又委实不好看康熙未必满意,不管怎样总归是个麻烦事,自然是没人乐意接的。
然后这事就交到了个叫杨瑄的翰林院编修手里,而这杨瑄是个书呆子又没有过多刁钻的心思,接了差事就认真去写了,写出来的东西洋洋洒洒一大篇,引经据典谈古颂今,自是得意,结果康熙看了却是龙颜大怒,怒骂这胆大妄为的编修将他比作前朝昏君包藏祸心,再然后一道旨意下去,就将人发配去了塞外苦寒之地,而张英也被连坐了个监督不严的罪名给一并革了掌院学士和尚书职。
其实胤礽在最初听说了康熙将这撰写祭文的事情交给翰林院时,其实是有想过私下里提醒张英一声的,后来转念一想,一来康熙既然是摆明了要给张英个教训,不让他出了这口气,怕也还会整出其他的事情来,倒不如就如他所愿,等他心里舒畅了,再过个几年,张英照旧能复起高升,至于这第二点,说起来胤礽自己也想出口气,杨瑄这家伙前一回最后又被康熙给复起了,然后投靠了所谓的八爷党,在他第一次被废力挺胤禩的朝中官员里便有此人,对于这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绊脚石,这一回他既被流放,胤礽就绝不会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
“张英还留了个詹事府的差事,至少以后还能给爷讲学,皇上还是留了情面的,过个几年等皇上气消了他要复职也是情理之事,”胤礽说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个,随爷出宫去吧。”
“太子爷您要去哪里?”
“去爷的大舅公府上,奔丧。”
胤礽说的大舅公自然是佟国纲府上,佟国纲位列议政大臣身居要职又是康熙的亲舅舅,原本在朝中也可谓权倾朝野风光无限,只是这一回受了佟国维拖累,死得颇为冤屈,康熙那也没什么表示,佟国维又被彻底革了职在府上闭门思过,虽说不上树倒猢狲散吧,但比之昔日门庭若市,如今佟府办这白喜事,来的人便是少得多了。
胤礽会来,自然是与康熙事先请示过了的,康熙的心思他清楚得很,虽然康熙他恼佟国维,但是对自己舅舅多少还是有几分心软的,佟国维的行径,别说革职了,流放更甚至斩首都不为过,只是佟国纲到底是死了,已经给不了他死后哀荣,但完全的置之不理他心里又总有些过不去。
所以胤礽很贴心地去跟他说了,想私下去送大舅公最后一程,康熙自然是当即就准了,心里还很欣慰胤礽的通情达理。
半个时辰过后,胤礽的马车在佟府门外停下,听了消息佟国纲的几个儿子忙赶了出来跪迎他,一个个俱是双眼通红满面戚色,除了那跪在最前头的长子鄂伦岱,阴沉着一张脸抿着唇连哀容都没有,胤礽看着微摇了摇头,抬脚进了门去。
上香,磕头,祭奠过后,又慰问了佟国纲的众儿子几句,胤礽才起身离开,走鄂伦岱身边经过时,微顿了一下脚步,这才大步走了。
胤礽并没有走远,就在与佟府隔了一条街的茶楼稍歇,不到一刻钟鄂伦岱就来了,请过安之后胤礽叫人给他赐了座,无声地喝了半盏茶,沉默了一阵,胤礽才开口问道:“你阿玛过世了,你有什么打算?”
“阿玛虽然不算死得其所,却也不是待罪之身,等丧事过后,奴才袭了爵位这公府就是奴才做主的了。”
“你明白就好,”胤礽道:“爷不妨与你直说,小舅公那边,怕是很难再有翻身机会了,他犯的不是一般的事,年岁也大了,接下来怕就只能在府中颐养天年了,大舅公一生骁勇,到最后竟被连累至此,连个身后荣勋都没挣到,皇上心里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只是眼下却也不好表示什么,但只要你以后不做糊涂事,争取表现,皇上不会亏待你的。”
“奴才谢太子爷您提点,实不相瞒,二叔与奴才家一早就分了家了,奴才本想着能互相帮衬着是最好的,只是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虽不说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