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近了年底,兵部的事情虽然多却也不赶着这一时半会的,胤禔每日来慈宁宫请安待得时间便一日复一日的长了起来,帮着胤礽一块伺候起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真的病糊涂了,清醒的时候还好,不记得时候已经快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了,往往要与她说上好几遍,她才能勉强记住一回。
慈宁宫里,胤礽小心翼翼给太皇太后喂着药,胤禔在一边拉着她的手,哀怨地抱怨:“乌库玛嬷,您怎么又不认识我了?保成您倒是总是记得清。”
胤礽睨了他一眼:“那是乌库玛嬷更喜欢我,自然记得。”
“太子爷你可真好意思。”
“爷说的都是实话。”
太皇太后乐呵呵地看着他们拌嘴,似乎是很高兴,她的思绪已经混沌了,能记得的事情确实不多,只是看着胤礽和胤禔两个这样,心里便觉得欣慰而已。
太皇太后睡下之后,胤禔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也不好再留,准备回东头所去,胤礽却突然叫住他,说道:“我跟你一块走吧。”
见胤禔面露疑惑之色,胤礽又解释道:“今晚汗阿玛会留这里守着,他说了让我回去歇一晚。”
于是俩人便一块出了慈宁宫一路走了回去,胤禔随口叹着气:“乌库玛嬷如今就跟个老小孩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不哄就发脾气,哄一哄就高兴了,还真是……”
胤礽的眼睛眨了眨,遮去了眼里的担忧之色,半响过后平复住情绪,问起了胤禔另一件事:“兵部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在准备对准噶尔的战事?大哥这回还去吗?”
尼布楚条约签订之后,康熙原本就准备着趁热打铁一举剿平了准噶尔叛军,甚至透露出了有亲征的意向,只是太皇太后却在这个当口病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孝字为先的康熙没有多做考虑,便又让这事先缓了下去,不过兵部一直在为此做着征战前期的准备倒是真的。
胤禔犹豫了片刻,如实答道:“是有这个想法。”
胤礽笑了笑:“那就祝大哥如愿以偿了,不过这回可得惜命一些。”
胤礽的话里带着几分调侃,胤禔听着却是认了真,顿住了脚步,在胤礽露出略显诧异的眼神之时握住了他的手:“保成,你会担心我吗?”
胤礽顿时尴尬,上一回他失态地趴在他的背上平复情绪,现在想起来还隐隐有些后悔,原本胤禔对他的态度就够暧昧不清的了,自那之后他似乎是越发得寸进尺,这在胤礽看来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现象。
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胤礽别开眼,道:“你自个小心一些,出不了事的。”
胤禔有些失望,看看前头就是毓庆宫了,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行了个礼便转身告辞走了。
胤礽看着他走远,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不正常的是他,自己这是心虚尴尬个什么劲呢。
十二月之后,康熙提早把朝政给停了,也搬去了慈宁宫亲自照顾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却是快连他都不认识了,昏迷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即使偶尔醒过来,对上她茫然呆滞的目光,康熙和胤礽两个也是相顾无言,各自在心底叹息。
赫舍里氏又一次打了水进来给准备给太皇太后擦拭身子,胤礽趁机对康熙道:“汗阿玛,我们出去吧,儿臣有事与您说。”
康熙点了点头,领着他一块去了前头的正殿。
胤礽还没来得及开口,康熙却先说了起来:“平贵人性子倒是真不错,如此伺候太皇太后当真是难为她了。”
他说着似是叹息一般,胤礽没有作答,康熙这话不是与他说的,他也不敢妄自议论他汗阿玛的后宫。
而康熙对此却似乎并不怎么介意,冲他道:“保成啊,你这姨娘倒是叫朕不能不另眼相看啊。”
胤礽却说道:“汗阿玛,有一件事,儿臣一直想与您说,就怕您会不答应……”
康熙在一旁坐下,随口道:“你说吧。”
“乌库玛嬷之前还清醒之时,曾与儿臣提过,想在百年之后……回蒙古去。”
康熙闻言有些诧异,随即便蹙起了眉,下意识地拒绝:“不行,按祖制,你乌库玛嬷宾天后,灵椁该送去盛京入昭陵才是。”
“可乌库玛嬷说太宗皇帝梓宫安奉已久,不便合葬,她不想扰了太宗皇帝的尊驾,若另起茔域则未免劳民动众,这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胤礽争辩道。
“那也可以在京师另择地而安,太皇太后也与朕说过她舍不得先帝,即使不去盛京也可以在孝陵附近另选一块地方,回蒙古去不但不合制,让她老人家百年之后还要背井离乡去那荒蛮之地独眠朕又于心何忍?你提出这样的建议倒是安得什么心?!”
说到最后,康熙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怒气,胤礽一下就跪了下去,坚持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完成乌库玛嬷最后的心愿而已。”
嘴里说着不敢,眼神却是分外的执拗,胤礽并不认为他有错,而康熙对他这样的态度实在是恼火,正要再训斥人,赫舍里氏突然从内殿里走了出来,在康熙面前跪了下去:“奴才莽撞了,斗胆请皇上听奴才一言。”
康熙到嘴边的教训人的话又吞了回去,皱着眉不悦道:“你说。”
“奴才这些日子一直随侍太皇太后身边,看着太皇太后不论是清醒还是昏迷,想着念着的总是那片草原,太皇太后不止一次地与奴才提过想长眠于那片草原之上,奴才实在是不忍看她如此心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