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胤礽推开窗,却见露台上摆放着的那盆昨日还开得灿烂的花凋零了,花瓣早就被风吹散,只剩光秃秃地根茎,不免凄凉。
胤礽皱了皱眉,总觉得……似乎不是个好预兆。
春晖堂门外碰到胤禔,也是来给康熙请安的,胤禔笑着与他问安,又盯着他的脸打量了片刻,问道:“太子爷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睛下头都是乌青的?”
“无事。”
不过是看书看晚了,且天气骤冷,睡得不太安稳而已,胤礽自己并不十分放心上。
胤禔想起上回塞外,是他给自己敷眼睛,便靠上前去了些,放柔了声音:“保成,一会儿请过安去哪里?”
胤礽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抬脚进了门里去。
原本以为只是请个安不消一刻钟便能出来,谁也没想到最后却演变成了另一场风波的开端。
不仅他们,胤祉胤禛几个也恰巧来请安,几一块进去才康熙着说了两句话,梁九功就进来禀报说是吏部尚书和左都御史求见。
进来的是吏部尚书苏赫与左都御史马齐,这两会同时来见康熙,为的显然是之前科举舞弊案。康熙见了他们也没个好脾气,毕竟这事情也过了快有十余日了,依旧没查出头绪来,难免让他心中窝火。
俩跪下请过安这才禀报起了案子的新进展,说是徐乾学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干喊冤了,反倒是转而指责起给他做副手的汤斌,说是汤斌调换的考卷,为的是栽赃诬陷他。
“依徐乾学所言,是汤斌对他一早就心怀不满存着报复的念头,才故意调换了他子侄的考卷,之后又放出风声煽动考生暴/乱,为的就是陷他这个会试主考官于不义,使皇上您相信此事是他所为。”
闻言,胤禔诧异不已,胤礽的眉头微动了下,而康熙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徐乾学当真是这么说的?汤斌对他心存不满要报复?这是为何?朕怎么不知道他们之间有嫌隙?”
“徐乾学说是因为汤斌以为他曾唆使上奏弹劾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即使事情过了这么久,却依旧寻着机会想要报复他。”
“上奏弹劾?何弹劾过汤斌?为何朕没有收到过弹劾他的折子?”
胤禔心里咯噔一下,猛地看向站另一边的胤礽,见他微垂着眼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但若要他来说,这事却是大不妙了,弹劾汤斌的折子,难道是……
跪下头禀报事情的两个继续说道:“奴才也觉得奇怪,问徐乾学,他却说这事得当面与皇上您说。”
康熙闻言微眯起了眼:“去将他和汤斌一块给朕带过来。”
不多时,被点名的两个便被带了过来,同来的还有个吏部的六品主事官梅鋗。
看到梅鋗出现时,胤禔就觉得自己心里不好的预感要得到验证了。
牢里待了这么些日子,徐乾学与汤斌两个俱是面色灰白胡渣满面,眼下正深垂着头匍匐康熙面前,康熙看着就皱起眉,只问徐乾学:“说的汤斌因为对怀恨心,故意调换侄子的考卷陷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斌闻言猛地抬头看徐乾学,似乎是很不可置信,随即大喊:“冤枉啊!老臣怎敢做这样的欺君之事!皇上明鉴老臣冤枉啊!”
康熙不耐烦地喝他:“闭嘴!”
徐乾学并不理他,只对康熙道:“臣也绝不敢欺瞒皇上,五年前,都察院御使梅鋗曾上本弹劾汤斌心怀叵测有反朝廷之意,因为臣与梅鋗私交甚笃,汤斌认定是臣授意拾掇梅鋗为之,对此一直怀恨心,如今是寻着机会才有了这报复之事,先头臣就觉得奇怪,皇上明鉴,臣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您的眼皮子底下做出私调会试考卷之事,而且调的还是臣子侄的卷子,如此明显的栽赃,还望皇上还臣一个清白。”
果然是这个……胤禔的手用力握了紧,胤礽的脸色比先头更冷了些,嘴唇也抿紧成了一条线,胤祉有些诧异,随即又敛了神色,小心地静观其变,其余各怀着心思,俱是冷眼看着。
汤斌愕然不已,随即大骂:“少含血喷!什么居心叵测反朝廷之意!一心为皇上为朝廷岂容这般污蔑!还有说的御使弹劾之事从何说起!纯属胡编乱造胡言乱语!”
康熙也追问道:“御使弹劾?御使何时弹劾过这样的事情?”
康熙快速回想着,如果是弹劾的这样严重的罪名,他万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才对。
徐乾学犹豫了片刻,咬咬牙,才道:“那封弹劾的折子并未到皇上您手里,折子没等内阁票拟就被给拦下了,退回到了梅鋗手里,并且警告他不可再生事端,后来梅鋗曾与臣提起过这事,请皇上恕臣胆小怕事,臣思虑再三后并没有将这事及时与您禀报,而是劝了梅鋗息事宁了,梅鋗眼下也这里,皇上若是不信,大可直问他是否确有其事。”
康熙闻言脸色当即变得铁青,震怒不已,眼风扫到那六品主事身上:“就是梅鋗?徐乾学说的可都是真的?当真上奏弹劾过汤斌又被给拦下了?是何如此大胆,敢做这私拦奏折之事!通通给朕交代清楚了!”
梅鋗身子匍匐得更低,抖抖索索地道:“臣……臣梅鋗叩见皇上,五年前臣还是都察院的监察御史,确实曾上奏参过汤大一本,只是后来折子还没到皇上您面前半道又给退了回来,臣被警告不得再声张此事,但是臣实觉的这事实……实不妥,臣不敢再提,但这封折子臣一直都随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