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成林稳重地直视着二人,行了一个平辈礼,口中带着些客套性地唤了一声“木前辈”。但细究其中滋味,可显而易见地察觉,恭敬之意并无多少,一声前辈显然是客套和礼让。
一旁的俞苍云比之俞成林,那稳重的态度和气势就差了很多。他先是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小幅度转动眼珠看了胡夜一眼,面部表情微微泛出一些异动,而后才恢复平静无波地跟着俞成林行了礼,执晚辈礼。
瞿白无声地与胡夜对视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郁闷的神采——这行礼有讲究的啊?
胡夜眼中飞过笑意,只微微点头,却也不指导瞿白到底怎么行见面礼才合适,瞿白郁闷地睨了胡夜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看自己笑话,便也不计较什么礼不礼了,胡乱拱手对着对面的二人拱了拱,算是见礼。
俞成林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样,俞苍云则诚惶诚恐地侧开了身子,四人只短短交接十数秒,瞿白就觉得自己额前的青筋有暴走的趋势。
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四外望了望,前方不远处就是富人的豪华别墅区,此处又因活灵脉的尾势滋养,即便是人造的树木,也都是郁郁葱葱,很是青翠喜人。
葱茏的人造树木和花草间隐隐约约有一个小亭子,亭子的风格,反正瞿白是解读不了,不中不西,又中西合璧的,也许就是这些富人的最新审美吧。
他在心中将要说出口的话咂摸了两下,才半文半白地开口道:“家中杂乱,未做整治,不便接客,不介意的话,去前方的那处小亭子说话,如何?”
俞苍云惊愕地睁大了眼,正欲出口说些什么时,被俞成林重重一咳给堵了回去。
瞿白悄悄地瞥了眼胡夜——怎么了?
胡夜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俞苍云,传声给瞿白——想嫌你礼数不到位。
瞿白窒了窒,知道胡夜是指自己不将客人迎进家门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确实是瞿白失礼,尤其是对上俞家这样古板到有些僵化的家族,他这一举动在俞苍云眼中,也许都能跟“大逆不道”划上等号了。
尤其是……瞿白以眼角的余光悄悄从俞成林身上逡巡了一圈,尤其是,这个俞成林他尚且不知在俞家到底是什么位份的。但不管什么位份,比他这个修真菜鸟级的人物,都只高不低的。
可,瞿白有自己的考量,因为无论是从他院子里灵气爆满还是满院子不要钱一样的灵植这一奇葩事迹来看,亦或者只单单从他一院子不大能自保的小妖兽来看,将这两人迎接进去都绝对不是一件靠谱的事儿。
只转瞬呼吸间的事儿,瞿白心中主意已定,虽然对俞苍云隐匿在眼底深处的指责有些赧然,但还是镇定自若地在胡夜的陪同下,对俞成林和俞苍云二人摆手道:“请!”
四人先后来到风格特异的小亭子中,围着里面的石桌团团坐下后,胡夜敲了敲桌子,青轩和胡止牧先后捧着灵气四溢的蔬果和茶水出现,将东西摆到四人面前后,两人又一前一后无声地消失。
瞿白木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到青轩和胡止牧消失后,才回神,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了自己的一时诧异——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家外待客,照样有其待客方式。岁月和经历所带来的东西,果然总会在他不设防的时候昭显。
“招待不周,见谅。”胡夜淡淡抛出一句话,语气中可没什么愧疚,双手行云流水地给两人斟茶然后轻轻挪动杯子摆到二人面前,动作里满是不卑不亢的气度,看得一旁的瞿白十分眼红和嫉妒——这货在家中从未给自己倒过哪怕一杯水。
对面二人并不是不识货的人,看着眼前摆上的灵果灵茶,眼中早已双双闪过诧异,尤其是俞苍云,脸上先前的愤懑化为比瞿白更明显的赧意——能拿出这样的东西招待他们,可见确实不是瞿白想故意轻待或者与他们置气,可能真如瞿白所说,屋中不方便待客。
借着这些灵果灵茶,俞苍云忽而就觉得,眼前的小凉亭不若自己第一眼看上去那么不伦不类了,总的来说,还是十分有可取之处的,起码,周围葱茏的树木花草,比起他们家族精心挑选的驻地也不差到哪里去。
不得不说,人只要有心这样东西,就永远是难以捉摸的。瞿白将俞苍云的反应收入眼底,于心中暗暗感叹。
“老夫已有数百年未曾受此殊荣了,天禀上人这话真是羞煞老夫了。”俞成林缓缓呼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嗅了嗅,而后才啜了一口。
瞿白无声地跟着举杯喝了起来,眼神飘忽地望向一处花草,满是忧郁——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他的世界颠覆太大,随便遇到个人,动不动就说自己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让他觉得,他其实和瞿言瞿语是同一个档次的。
一巡茶水喝过,灵果也各自两三个下肚,俞成林和胡夜不冷不淡地过了几句话,同时也颇为亲切地和瞿白客套虚应了几句。
瞿白暗忖,应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才对,却不想对面的俞成林却忽而站了起来,道:“茶已喝过,那么,老夫就此告辞。”
“?”瞿白愕然——这又唱的哪一出?
胡夜抿嘴轻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接话。
俞成林看向瞿白,瞿白满脸茫然地回视他。
终于还是俞苍云忍不住开口道:“木前辈果然是性情中人,我与老叔来此,所求证的是木前辈并未与我这不肖子弟一般见识,既然木前辈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