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真正笑过了,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一个最微弱的弧度。
凤帝没有直接把她抓回帝都,也没去什么青邬阁,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赶到了麟州。
此地气候极为反常,桃花终年常开不败,一年四季都是落英吹雪,妃红俪白,烂漫如锦。
麟州城的居民都喜将桃花以祖传秘法腌制起来,售给每年到此地购花的行商,再转卖到附近各州。
由于腌制得法,几个月过去,这些桃花依旧娇艳得如刚刚采下一般,香甜可人。
可以做成秋兰斋的糕点,御生堂的香茶,如意坊的胭脂……单是每年桃花的收入,已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用度。
清晨,初升的朝阳洒满大地,麟州城开始了一天的繁华。
凤帝拽着某朵七拐八拐,去到一处被大片桃花林围住的别院。
某朵被迫走了一夜,累得一肚子邪火也发不出来,一见有歇脚的地方,终于挣脱他的钳制。
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随便找了一间房,推门见到有床,第一件事就是扑上去抱住枕头。
接下来他要做什么都先丢在一边,要逼着她回帝都也罢,要她继位也罢,总之先让她睡上一觉,再来处理这些乱糟糟的问题。
可有人存心不让她好过,凤帝走过来一把揭开被子,说:“公子还没吃饭,你怎么就睡了?快起来,做早饭去,公子我饿了。”
某朵痛苦地抱着被子一角,喃喃:“我求你了父皇……让我睡……”
“都说了是无名公子了,谁是你父皇?你是厨娘,可不是请来让你睡觉的。”
他捻了根小纸条儿,作势要往她鼻孔里塞。
她恨得牙痒痒,好,报复是吧?看谁厉害!
狠狠拉开大门,她满脸阴霾地去到厨房,叉腰看了看四周,不错,该有的一样不少!
双手拿起大白菜和小青菜,用眼尾瞟了一眼跟来厨房的凤帝,见他还带着那鬼面具,越看越冒火。
深吸一口气,自我冷静一番,将菜塞到他手里:“你摘菜!”
老娘凭什么服侍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
可是……人家大神根本就不搭理她,嘴角一挑,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把菜从新塞回她手里,背负双手,白衣翩翩地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回头看她一眼,笑吟吟地说:“公子我在院外的桃林用膳,做好之后送来。”
某朵一声不响地点了点头,待他走远,拿起菜刀,试了试刀口,眼眯了起来,扯着嘴角笑得阴森。
半个小时后,端着做好的四菜一汤,送到大神指定的桃林。
开到极盛的桃花,无风自落,乳白色的雾气四下弥漫,夭红的花瓣乱落如雨,在地上铺开一层厚厚的锦绣。
某朵这才发现,这片桃林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芳菲摇落,她在桃林里渐行渐深,突然,她停下脚步——
桃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块空地,一株巨大的桃树立在眼前,这株桃树盘根纠结,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巨大的花冠徐徐铺开,宛如一张巨大的华伞,上面竟同时盛开着绯红、浅红、粉白三种桃花。
微风起时,乱花吹雪,美轮美奂。
她的目光完全停驻在那株巨大的花树下。
清风掀起层层粉浪,落英缤纷,飘花如雨,凤帝独自伫立在乱落花雨中,玉白的袖袍无风自舞,流云般在他身边涌动。
青铜面具不知何时取下了,某朵乍见到这张刻骨难忘的脸,手腕禁不住一颤,端着的菜盘差点摔在地上。
好像……好像有很久没见到他的脸了。
某朵看着他,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嘴角噙了一分让人看不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