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终于实现了这一目的。
可是,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了啊,儿子——原先的公安局长如今双手戴着手铐,低头不语,她亲耳听见了法庭上的“死刑”二字……
当极度痛苦的情绪平息之后,老母亲感到对不起人家。这个事不是她的过错。但她总觉得人们在看着她,在思考。是啊,不管怎样,她是有责任的。虽然法庭调查上说的那些官话她根本听不懂,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儿子是犯了王法。
她心里几天几夜一直在琢磨,也许她从小到大——尤其是儿子当了官之后教养阮涛的方法不当,不过她不知道错在哪里。她想寻找原因,找得头都发疼了。她们是普通人,乡下人,尽管儿子当官后一再要接她到县城享福,可她还是难以割舍农村老家,她在乡下和别人一样生活着。
她家也有过快乐的时刻,她教儿子唱《大海航行靠舵手》,嗨!小时候儿子阮涛唱得可好听了,一崩一跳的。天啊……
“这简直是一场梦哦!”
刑期已定,法庭已宣判,现在可以给她们家属一点时间让她们见见阮涛和金老八他们那些人了,于是乎,所有跟随老太太和金老八他们那些人来的亲属,都蜂拥而来,在看守所长于大成给他们的短短的一点时间内,警察在旁边站着,那些人泪水只流,对此,肖子鑫局长之前曾有过明确指示:“要人道化一点,宣判后,可以让他们的亲人见见,不过要控制。”
泪水中,会见双方的人不知让那千言万语从何说起。阮涛还是平静,内里想必已是心力交瘁,人生之悲痛者也,不过如此。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大风卷海,波澜纵横:
“我的儿呀!”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真是老泪漫揾!
阮涛80多岁的老母亲,在这似乎不是一场关于被告人生死的诀别,却像是一场要求苛刻的亲情考试,老母接过另一个媳妇手中小包,没打开,递过去,手在抖,说:
“儿啊,从来都是你孝敬我,给我往回家送些好吃的好喝的,今天……这点东西,是娘的心意,好吃的好喝的,你吃,喝!”
阮涛慢慢转过身来,眼圈发红,紧抿着的嘴唇向下压弯,显然极力在抑制内心的酸楚……
“妈!”
“还有啥心事未了?”
阮涛双手把包接过,“妈……”
“你放心。官家那是白纸黑字,儿啊,你想不想上诉,上诉不?”
摇头。阮涛摇头,望着姐姐和外甥。红眼圈对着红眼圈。
儿子和这个外甥是阮涛一生的希望,也是他被抓后最大的牵挂之一。但是,现在,他心里最明白,上诉根本没用,他自己做下的事,犯下的罪有多大,他心里最清楚……
“妈、姐,还有小涛,不管怎么样,你们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能够成器。”
“不要像我……”
“将来学成了,不要当官,远离官场……不是人干的活,这个体制下,邪恶呀……凭本事吃饭,吃得安生……”
一家人哭成一团,尽管老母亲包括阮涛的姐姐和外甥都听不大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人人都说当官好,社会上人们哪有不想当官发财的呀?看看那些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瓜子天天做梦都想当官欺负老不信们而自己抓钱捞好处、玩漂亮小姐、有权有势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呀?为什么阮涛此时此刻不说别的,却要她们告诉自己的儿子和外甥,长大后学成了知识千万不要当官,而远离“万恶”的官场呢??
不明白啊……
实在是不明白——!!!
……
尽管阮涛不在乎死亡,然而作为肉身凡胎,等待死亡的“恐怖”感觉是不受其神经控制的。尤其是他这个当过公安局领导的人,以前也曾经无数次处理过一些杀人放火的死刑犯人,如今到了他自己的名下,可谓是水火两重天,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每天,饭送来,照吃不误,有时候还很香甜。这些东西,狗食一样的食物,过去阮涛当官时是根本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要亲自在黑牢房里尝一尝的!
然而现在,他有胃口,也有心情。案子宣判了,心情舒畅,压力反比之前小多了……
他唯一感到不适的是一直无法再见见老母亲、儿子和自己的姐姐、外甥。在这里,看守所长于大成说了算,而亲情甚至强于恐惧。
在等待死亡的日子里,阮涛最是怀念小时候的一些情景。光屁股娃水ru交融,玩得风生水起,常常是疯得忘记了回家吃饭,老母亲的一双粗垃垃沾满泥土和风霜的手就派上了威力,一次又一次拧着耳朵拉回家去的情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儿时的哭嚎也仿佛缠绵悱恻起来。他无数次梦见那挂着一串串红辣椒的地方……
而后来,他当上了警察,尤其是当上了县公安局领导之后,一切都彻底慢慢腾腾地改变了,吃的喝的,山珍海味,美女金钱!
“家”,已经十分遥远了。
现在的阮涛,许多时候好象已经记不起自己的老家究竟是在哪里,它好像不在八宝村。在哪里,他不知道,也许在天堂,也许在地狱。五十多年来,他除了出事前做了许多为老不信们办案、抓人和立功受奖的好事之外,他也特意拿起了金钱屠刀,带着老婆孩子去一些大城市旅游,心情舒畅,好象整个世界都在他阮涛的脚下一样,爽极了——在关押的日子里,阮涛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