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碍事的都滚出去了,林璐这才抓着林琳的手床边坐下,十分关切地一探头:“感觉怎么样了,给再倒杯水来吧?”
那哀哀切切、做小伏低的小模样看得林琳心痒难挠,忍了半天才点头道:“好,要喝凉水。”
“伤口刚长好呢,还要喝凉水,嫌命长了吧。”林璐几个白眼连着甩了过去,桌上的茶壶里倒了半杯,亲自捧到他嘴边,细声细气嘱咐道,“慢点喝,别呛着了。”
林琳心头剧烈一跳,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捏着不放,调笑道:“怎么,昏迷这几天是不是吓着了?”、是不是真把放心上呢?
林璐愣了一下,撞上他暗含期待的视线,莫名觉得耳根发烫,急忙抽回手来,低头缓了缓,才若无其事道:“少瞎说了,哭,不是因为担心,而是因为再不醒,林家就要让爹给卖干净了。”
说到这个就难免有些扫兴,林琳脸色微沉,还是勉强压抑住了火气,皱起眉头问道:“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那些都‘八阿哥’‘八阿哥’地叫呢?”
“还说呢,还不是这几天几次看着不好了,摸着都找不着脉。爹看起来吓坏了,兴许愧疚心上来也就不管不顾了,又不是不了解他,一疯上来什么都敢做。”林璐鼓了鼓腮帮子,酸酸道,“他公告天下,说是流落民间的龙种,按年龄排序老八,改了名字叫永琳,恭喜,总算跟们老林家撇清关系了。”
事情发展得虽然正和他意,不过也太顺了点,林琳并不如何相信,直觉其中必有内情,因此多问了一句:“他直接就认下了,不能吧?”
就算挨刀子能认亲,林琳也没想挨一刀子就多了个爹,再怎么说以乾隆的好面子程度,最起码也该挨上几刀子,为着他死去活来多次,才有可能达到如今的效果才对。
一想起这个来林璐就想笑,他眉目弯弯,黑溜溜的眼睛完成了两道月牙:“当然是被其他事情刺激得,哎呀呀,真是一出好戏,可惜没福,没能看到。”
又开始卖关子了,林璐圆圆的鹅蛋脸上,写满了“想知道吗,想知道就来求啊”的得意,林琳没有让他如愿,淡淡撇开视线,盯着床幔开始出神。
小气死了,偶尔让如愿一下也不行吗?林璐忍不住做了个鬼脸,然后才解释道:“微服出巡的路上,他不是眼红对好吗,平日行动中不自觉带出来了,叫几个老臣看出了端倪。本来也没什么,这种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到处乱说,不过备不住他们都想歪了,以为爹看上了,结果出了大岔子。”
他清了清嗓子,兴致勃勃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详细叙述了一遍,最后没忍住,一拍大腿哈哈大笑:“真该看看皇帝佬说是他儿子的时候,那帮子老臣的脸色,眼眶外突,嘴唇颤抖,活生生一副傻样,贾雨村的嘴巴张了半天都没合上,五阿哥连着喊了三声‘这怎么可能’!”
林璐翘起二郎腿,摇头晃脑道:“皇帝佬正为的事情冒火,见了他们这种傻表现,更是大为火光。除了海兰察和富察大,最少的纪晓岚也挨了两巴掌,贾雨村更是被打得两边脸都肿了,嘴角破裂,现还能看到巴掌印呢!”
他一边说一边笑,整个身子骑椅子上来回乱晃,活泼鲜明的快乐模样看得林琳愣神半晌,方低声道:“然后呢?”
“然后什么啊?”林璐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抓了抓脑袋才明白过来,“哦,然后爹就跟他们卯上劲儿了,当即就要给正名,一边这个房间里给陪床,一边就写了圣谕盖了章,让鄂敏快马加鞭送到了紫禁城里面。”
林琳听了没说话。
林璐耸了耸肩膀,也不意他有些冷淡的反应,拍拍胸脯庆幸道:“不知道这几天爹疯得跟什么似的,看着一天比一天虚弱,见天嚷嚷着要给冲喜呢,认了儿子还不够,还想要给林家抬旗,把妹妹嫁给福隆安,死命拦着才没成——幸亏及时醒过来了,不然妹妹就让他给卖了!”
林琳原本心情不错,正盯着林璐的脸蛋想入非非,冷不防听了这句话,脸皮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嘴角撩起一个小弧度,冷笑道:“可不是,要是现就抬了旗,林公瑜跟于家的亲事也就黄了,为了的媳妇,自然不可能同意抬旗。”
一番话说得林璐也有点不高兴了,忍了半天才把火气压下去,皱眉道:“阴阳怪调地嘀咕什么呢,这刚醒过来,还是积点口德吧!”
他十分不耐烦林琳跟个老婆子嘴一样,但凡碰上点什么事情就能往跟于家的亲事上扯,这几个月来没少说酸话。
——靠,嫉妒林大爷马上就有暖炕的媳妇了就直说,有本事自己娶一个呗,见天对着眼红有个什么用?
两彼此气势汹汹瞪视了半晌,最终还是林璐可怜林琳身上带伤,率先服软道:“得了,不跟置气了,好好休息,就外面隔间睡着,有事情叫就行。”
不困。林琳动了动薄唇,凉薄的视线他浓重的黑眼袋上扫过,终究一句话没说,无声点头算是答应了。
林璐一边打哈欠一边进了隔间,林琳一直紧盯着他,直到木门被合上,方才移开视线,抬手往胸口一摸,除了厚厚的绷带外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把手伸到脑袋枕着的枕头下面,果然摸到了一个沁凉的物件,有半个巴掌大小。这手感和形状他都再熟悉不过了,是这幅身体从小到大一直随身携带的,用以证明他的身份的玉佩。
林琳心头冷笑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