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情?”贾母似惊似怒地看着王熙凤,满心的不可思议,再四询问道,“难道真的是我的外孙子干的?”
王熙凤捻着帕子,眼眶红通通的,全然没有了之前管家时的威风八面,万分可怜,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哪里敢欺瞒老祖宗呢,这事儿千真万确,我们二爷的人亲眼看到林表弟天天跟一个人高马大、英武不凡的男子喝茶聊天,正是在薛家大兄弟挨打的嘉木舍茶馆呢。”
王熙凤停顿了一下,偷眼扫了一眼贾母的脸色,声音压低,泣道:“二爷觉得蹊跷,使小厮跟旁边的人打听,一问之下,方才知道,原来林表弟的至交好友,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头等侍卫索伦杜拉尔海兰察大人!”
“你的意思是,是这个海兰察搞的鬼?”贾母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方道,“早先我就觉得,二老爷挨打的事情透着古怪,谁不知道他最是忠君爱国,但凡有差事放下来,十分的力气能使出二十分来,再无半点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遭了这样的飞来横祸,受了这样的罪?”说着浊泪滚滚而下。
纵然知道林璐同海兰察交好,贾琏其实仍然更偏向是汪由敦跟皇上使坏吹的耳边风,他认为海兰察还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既然林璐卖了他个好,贾琏还指望着林家对上王夫人呢,因此只让王熙凤在贾母面前帮忙遮掩,只说海兰察的事情,并不提林如海的故友汪由敦和刘统勋等人。
王熙凤低头抹了一把泪,小声道:“二爷本来还想继续探查,无奈手下小厮蠢笨不堪,本来在茶馆下面守着,不知怎么的,被那个海大人看出了破绽,抓过去关了起来,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贾母自然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语,也是感到有些头痛,不过她素来喜爱王熙凤,又念及贾琏派人跟踪的手段虽蠢,到底也发现了林家的蹊跷处,终究还是功大于过的。
因此见王熙凤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贾母虽然也是心头发堵,仍然缓和了脸色,好言安抚道:“不碍事的,他们不顾脸面先做出这种事情,难道还有理闹出来?”
王熙凤也不说话,只是照常抹泪。
贾母自然也知道刚刚的话只是自欺欺人,不论林家兄弟是不是蹿撵着海兰察向皇帝吹偏风害得贾政挨打,他们手上并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一旦事情闹到台面上,林璐完全可以撒泼耍赖咬死不承认,贾家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是贾琏派人跟踪林璐却是实打实被人家抓了个正着,派去监视的小厮现在还在人家手中捏着呢。
被抓住的小厮在林璐手中一天,林璐就抓住了贾家的命脉,这张牌随时掀出来,都可以让荣国府百年声誉毁于一旦,派人去跟踪嫡亲的外孙外甥,这是何等不入流的人家才做得出来的事情?世家人最看重声名,这样的打击谁都承受不起。
贾母想了想,问道:“那个小厮嘴巴严实吗?咱们家的都是家生子,他的老子娘什么的也应该在府上吧?”
“二爷能派出去下这样命令给这样差事的,自然本应当是靠得住的,只是……”王熙凤为难地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只是我听说,林表弟那位朋友,十分的有手段的……老祖宗,今天林表弟去找了一次二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的透着不悦挤兑呢?”
也就是说,林璐已经知道是谁派出去的跟踪的人了。贾母闭了闭眼睛:“不碍的,他既然没有把话说出来,显然也是有所顾忌的——能不能探到那个小子被他们关在哪里?”
王熙凤苦笑了一声,摆出了一脸的无奈:“林表弟就住在咱们家呢,恐怕人被那位海兰察大人带走了,咱们哪里插得进手去?”
贾母听她这样说,更添了三分恼怒,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凄声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得罪我的好外孙了,那可是我嫡嫡亲的外孙子,怎么就联合外人,欺负到我这个老太婆头上?他们兄妹自从来住下,我可有半点不是没有?诚心诚意待他们,倒得了这样的回报!”
王熙凤赶忙劝道:“老祖宗且宽宽心吧,世界上惯有这样的小人,自己多疑猜忌、遮遮掩掩,就都以为其他所有人都跟他一般心思,只可惜了老祖宗的一片慈心,倒都白费了。”
“可不是,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再也没有见过这样心量狭小的歹毒之辈!亏林姑爷还是有名的温和得礼,怎么就修下了这样的儿子?”贾母带着哭腔长长叹息了一声,“昔日敏儿在时,何等乖巧听话,最是有大家气派不过的,便是配皇子也是使得的。先时老太公在时,只一门心思做主,把我的心头肉下嫁了林如海,凭我这老婆子,怎么说破了嘴哭瞎了眼都不管用!”
王熙凤陪着哭了几嗓子,温颜劝了好久,方才让贾母收了泪,还不待松口气,便听贾母突然问道:“凤儿,你是最聪明伶俐的,我只问你,可有什么法子不成?”
王熙凤心头一动,正待说出口,见贾母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似带寒意,再找不到以往的慈祥和蔼。
她本就是机敏之人,手段亦是不差,立刻警醒过来,老太太人老成精,这是怀疑到她头上了,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又开始掉金珠子,才收了没多久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二爷做了这般不对的事,媳妇若有半分主意,何至于丢了脸面不顾,巴巴地求上门来找您拿主意呢?”
贾母见她情真意切,并不似伪作,却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