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彻底放松,遥国二十万征军将士精神满满再踏征程,两位阅历丰富的副将萧百善和梁宫紧随主将易宸璟身边,旁侧是一身士兵皮甲女扮男装的皇子妃,白绮歌。
“大将军今天是怎么了?从起程开始就一个人闷笑不停。”梁宫拉着马缰靠近萧百善,偷偷捅了捅共事多年的同僚。
“你脑子都用來吃饭的吗?自己不会看?”萧百善瞟了眼衣领高竖、大热天还带着头盔的白绮歌,眼底几许古怪笑意,“倒也是,怪不得你,谁让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沒个媳妇呢?”
梁宫想不通大将军反常表现跟他有沒有媳妇怎么能扯到一起,被萧百善鄙视一通也不好意思再问,目光愈发频繁地往白绮歌与易宸璟身上投去。
白绮歌的直觉十分敏锐,被人盯着自然有感觉,至于为什么,不说也知道。横过胳膊朝着易宸璟肋下狠狠一撞,炎热天气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皇子妃百般遮掩还是被精明副将发现端倪,脸色绯红如霞。
易宸璟挑起眉梢,难得在行军中露出微末笑意:“萧将军,你再开绮歌的玩笑她真会发火,到时候全军上下都要陪你吃苦胆鱼,连累众将士身心受苦,你就不怕被军法处置?”
一提起“苦胆鱼”,萧百善和梁宫都是浑身一震,暧昧笑容转眼变成苦笑,似乎昨天在胃里闹腾一夜的白绮歌特制烤鱼又蹦到眼前。
他们可亲可敬的皇子妃什么都好,就是厨艺令人不敢恭维,想想自己不过是偶尔吃到一顿特制野味就这般叫苦连天,以后要忍受一辈子的皇子将军要如何呢?是痛苦忍受抑或是甘之如饴,像乔二河一样把最苦的黄连也当成蜜糖痛快咽下?萧百善渐渐沒了笑容,他比梁宫年纪轻,却对遥国皇宫内的事情看得更清楚。
再恩爱两不疑,终是要过了皇上那关才行。
兵行两日,鸿雀原的干燥炎热走到尽头时,硝烟也即将到來。达邦高地紧挨鸿雀原,中间一条宽阔长河相隔,一边是数丈高的陡峭山坡,一边是虽有高地之名却明显低洼下去的邻国异邦,这样一线之隔天差地别的景象让白绮歌叹为观止。
“传令下去,三军原地扎寨,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易宸璟挥挥手,表情凝重,“萧将军、梁将军,大战在即,原定计划有诸多改变,今晚还请二位辛苦辛苦來我帐中,有许多东西需要从长计议。”
“为大将军马首是瞻。”梁宫、萧百善齐齐拱手。
放眼望去,辽阔平原尽头乌云密布,滚滚惊雷不时炸响,竟是一场暴风雨酝酿其中。白绮歌深呼吸,身为特种兵的她经历不少不见硝烟的战争,这样真刀真枪、血光相搏的战争却是第一次面对,她能熬过战火活下去吗?再悬殊的兵力差距终会有伤亡产生,到最后,她身边将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此生不再见?
失去,获得,一切都如轮回般在历史长河不停上演,她挣扎其中,只能做一个过客。
小巧手掌被紧紧握住,熟悉温度伴着平和声音,用尽力气平复她的波涛心绪。
“绮歌,很快就会结束了,什么都不用怕。”站在山坡顶端,易宸璟揽着白绮歌瘦削肩头,目光坚定,“我们会一起回到大遥,去昭国看你的父母,之后你要亲眼看着我一步步走上大遥帝位,一统天下。”
封疆路,帝业途,那是多少人穷尽毕生都无法触及的,他需要多少年岁去完成?她又有多少年华可以等待?白绮歌知道自己劝阻不了他的野望,能做的就只有竭尽全力帮他,哪怕后世提起她白绮歌的名字只会引來骂声一片,说她红颜祸水,说她助纣为虐。名留青史流芳百世谁人不想,但若与所爱之人愿望相比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她的性格本就如此,宁为至亲至爱碧玉击碎,不为苟且偷生留得瓦全。
指尖轻轻扫过温热掌心,白绮歌无声叹息。
“别让我等太久。”
倘若等到红颜消逝、人老珠黄,她怕再沒什么可以留住他的东西,她什么都沒有,沒有惊世容颜,沒有纯洁天真,如果说易宸璟天性多疑患得患失,那么,她也是一样的。
开战前夜,暮色四合,易宸璟避开最后畅饮的众将士们与白绮歌单独坐在营地外,一摊篝火,几条鲜鱼,噼啪燃烧的火光见证了白绮歌奇迹般突飞猛进的烹饪水平。酒足饭饱后静静靠坐,温度相近的十指交缠,谁也沒有谈起近在眼前的烽火狼烟。
“说给萧将军他们听肯定不会信,才两三天而已,你居然能烤出这么好吃的鱼。”
“总是要进步的,我可不想看你们皱着眉头拼命吞下的痛苦表情。”白绮歌倒了碗酒送到嘴边,淡淡味道并不刺激,“你若喜欢,等回到大遥之后我再烤给你吃,吃到你吐为止。”
易宸璟无奈:“就不能说些好话?夫君就要上战场了,做妻子的不能给些鼓励吗?”
“鼓励你勇往直前不要命去杀人或者被杀?”放下碗,白绮歌倚在易宸璟肩头,犹豫少顷低低开口,“不可以带我一起去么?我会保护自己。”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起要一同奔赴沙场了,也不是易宸璟第一次干脆拒绝,他说要在一起生死不离,但不包括危险之处,连他都自顾不暇的地方,谁能來代替他保护白绮歌?宁愿忍受分别之苦,绝不教她有半点危险。
得到毫不犹豫的否定答案后,白绮歌不再强迫,而是仰起头轻轻吻在单薄唇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