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那只大手不解地看向宇文骜面无表情的脸,只见他薄唇微启,压低声音道:“别喝”,然后就夺了她的酒杯复又放回桌面。
沈元熙有些小小的不高兴,难道只许男子喝酒,女子就不让喝吗?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不一会儿她就觉得有人从桌子下扯了扯她的袖子,塞给她一包东西。
她低头一看,见是一块鼓囊囊白色的娟帕,打开来看,里面装了几块芙蓉糕和几颗荔枝,这时宇文骜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除了你面前的那盘菜,别的都别吃,要是饿了,先用这个将就一下。”
顿时,沈元熙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再看他的面前,果然,菜只是象征性的被翻了一下,他也基本什么都没有吃,原来他是怕皇帝趁机在菜里动手脚下毒害他,而因为自己和他一桌,所以他才刻意留意了自己。
想到这儿,沈元熙偷偷弯起了嘴角,心情好了不少。什么嘛,装作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样子,其实一直都有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不是?
她剥开了一颗荔枝放进嘴里,觉得汁水浓郁,特别的甜,直甜到心坎里去。
此时,宴会的献礼也进行得差不多,只听那公公接着念道:“谦王晋上凤祥元年庄**青一幅。”
听到这儿,不止皇帝和在座的各位大臣愣住了,连宇文骜都惊讶不已,唯独只有司马柔一脸的得意,很享受地看着所有人的表情,特别是宇文骜的。
要知道皇上除了爱玉之外,最崇拜的便是这庄王,要说这庄王,是一百多年前凤雏国的王爷,是当时著名的大才子,后来因为谋朝篡位成了凤雏国的皇帝,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而当今皇帝的皇位可谓来得也不太光明正大,于是有与之惺惺相惜之感,而庄王自从当了皇帝之后画作就很少了,后来因为皇宫一场大火,还被烧了不少,如今能找到一幅真迹那可真是千金难求的无价之宝了,皇帝自己寻了那么多年都只找到了一幅,如今又有一幅真迹,怎能不让人惊讶?
只见皇帝惊讶地站了起来,指着那小太监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小太监赶紧又念了一遍,皇帝突然哈哈大笑,赶紧从龙座上走了下来,直奔画作而来。
皇帝小心翼翼地展开画作,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其弄坏了,而周围的百官也伸长了脖子,想看一下对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皇帝的真迹,而画轴刚打开一条缝,只见当今皇上的眼睛都亮了,他大笑道:“是真迹!这是真迹!还是凤雏皇帝晚年的巅峰之作,是他感慨他的江山壮丽时画下的锦绣山河图!一幅画,浓缩了整个凤雏国,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啊……”然而画还没说完,他却突然顿住了,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皇帝慢慢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宇文骜,冷声道:“谦王,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他手一挥,将刚才还珍惜对待的画狠狠地掷在了宇文骜的面前,满脸沉怒。
众人不解,不明白刚才还欣喜异常的皇帝为什么突然龙颜大怒,他们的目光看向地上展开的画作,顿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错愕,因为原本好好的画作,一幅色彩艳丽华美的锦绣山河图,却只有半张!
宇文骜也愣住了,他目光轻轻瞟向从喜悦瞬间变成一脸震惊的司马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还敢笑!你是在嘲笑朕吗?竟然只有半壁江山,江山不全,你这是在诅咒朕!如今内忧外患,而你宇文骜居然借由此画来嘲笑朕,你居心何在!”皇帝暴喝,身子不稳地后退了两步,皇后和荣贵妃赶紧上前来扶住,温声宽慰。
而宇文骜却面不改色地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无惧地迎视着皇帝,十分不屑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有没有不良居心,皇上不是很清楚么?”
“你……”皇帝脸色大变,手颤抖着指着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愤愤地摔开皇后和荣贵妃的手,对着外面大喝一声:“来人啊,宇文骜蔑视皇帝,犯上不尊,将其押入天牢候审!”
一群御林军涌了进来,迅速地包围了宇文骜,也将沈元熙包围在了其中。
沈元熙早就呆掉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生这么大的转折,刚刚还好好的,皇帝说翻脸就翻脸,她慌忙转脸看向宇文骜,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双拳紧握着,却是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话啊?”沈元熙慌张地摇了摇他的手臂,他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等我”便站起身来,准备跟着禁军往外走,而后面的司马柔早就吓傻了,一个劲儿地喃喃着:“我没有,我没有,王爷,你相信我,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沈元熙知道这次的贺礼是司马柔准备的,也知道司马将军一直是皇帝的人,根本不会偏帮宇文骜,所以她瞬间想到,或许这是司马将军、司马柔和皇帝联合起来找个由头要害宇文骜罢了,难怪他不解释,因为解释也没用,古时候皇帝可以因为一句诗而掀起一场文字狱,杀掉无数的书生,而对于他早就忌惮的宇文骜,这个有谋逆之心的九王的唯一的子嗣,他要杀掉他,只要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足够了,因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一刻,一直不谙世事的沈元熙终于领悟到了皇权的强大和可怕,只是因为一幅残缺不全的画,皇帝就可以说出那么大一堆理由,辩解?不,皇帝想杀一个人怎么辩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