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之喜本在意料之中,却不想悲也突然的跟着来了!
娟子生产时异常困难,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愣是两天两夜都没把孩子生出来。村里的稳婆都被请来了,却个个束手无策。娟子已经很虚弱了,有出气儿没进气儿,像是下一刻就会落气。婆子们商量到最后,跟哭红了眼睛的三子说,要不然就熬点流胎药,这个娃就先别要了,保大人要紧。夫妻俩还年轻,以后还能再怀……
这个时候的三子满心记挂着妻子的安危,却也不愿意放弃即将临世的孩子。见他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婆子们就去问胡老幺,毕竟他是莫三和的干爹。
胡老幺把那几个婆子臭骂了一顿,连夜赶着牛车去城里请大夫。请着大夫往家赶的路上,突然电闪雷鸣,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胡老幺到家的时候,稳婆们已经熬好了流胎药,正准备给娟子喝呢!大夫替娟子诊了脉,说还有得救。经过一番针灸后,娟子慢慢恢复了神智,囫囵吞下一碗小米粥,也有了力气。胡老幺送走了大夫,又赶走了其他婆子,只留了一个接生手艺最好的刘阿婆。
“有惊无险,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可是……唉!”灌了一口酒,胡老幺长叹了一声。
“可是什么?”又是在关键时刻欲言又止,莫扬恨不得掰开他的脑子取出那段记忆再装进自己脑子里,也就用不着这样被吊胃口。
“是来了个被人追杀的疯婆子吗?”沐紫凝试探着问道。她记得莫扬曾经在山洞里跟她说过,他出生的那天,跑来了一个被人追杀的疯婆子。他爹受了伤,接生的稳婆丧了命……不过,看胡老幺的神情,他想说的似乎不是这个。
果然,胡老幺摇了摇头。“那个疯婆子是天亮的时候才闯进来的,孩子出生时刚到卯时。”思忖了半天,又是一声叹息。胡老幺端着酒杯送到嘴边,却没喝,最后重重的放在了桌上。“罢了,反正现在这事儿也就我一个人知道,再不说,恐怕就只能带进棺材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兴许说出来,你这崽子还有机会认祖归宗,也算是件善事吧!”
“认祖归宗?”莫扬彻底傻眼了。
“嗯!”胡老幺点头,这才喝了一口酒。“其实啊,娟子虽说是把孩子生下来了,但是孩子一身乌青,不哭也不喘气儿,是个死婴。”
“什么?”
“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却都满含震惊。
“嗯……”胡老幺模糊不清的发出一个声调,也不知道他是要表达什么。拨着两撇白胡子,苍老成树干状的手颤巍巍的伸向一旁的酒壶,却被莫扬抢先把酒壶拿走了。
“胡老爹,你喝多了吧!”
“你才喝多了呢,小崽子!”胡老幺确实有点喝多了,可是喝得越多,当年经历的事就在脑海里越清晰。“没错,是个死婴。娟子哭个不停,刘阿婆就在旁边一直安慰着。三子就是个傻子,也不知道劝一劝,只晓得在一旁偷偷抹眼泪。这看着看着,天就亮了。村子里的狗不知道什么原因,挨着从村口叫到了村尾,那个疯婆子就这样突然闯了进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胡老幺说,那婆子把孩子放在床上,抱起了娟子生的那个死婴。追杀她的那些人追进了屋,把家里搞得一团糟,刺伤了三子,杀死了刘阿婆,后来又朝那个疯婆子追去了。
也就是这样,被疯婆子留下的那个孩子代替了死婴,成了莫扬。一个月后,灾难又起。强盗入侵南溪村,不抢金银粮食,光抢襁褓中的婴孩。莫扬因为在医馆而躲过一劫,莫家小两口却因为不愿意说出孩子的所在而命丧屠刀。
惨剧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即使所有人都不愿意面对,但却真实的发生了。
再回到鹭湾,莫扬就一直呆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沐紫凝进屋去找他的时候,就看到他曲着腿坐在窗沿上,望着窗外的湖面,却毫无焦点。他手里,握的是临走前胡老爹给他的透明晶石。
胡老爹说,他不相信那群人是强盗,他觉得他们就是冲莫扬来的。村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赶走闯入者,他则在杀死莫三和的那把剑上敲下了这颗石头。剑已经作为证物交给官府了,他留下这颗石头,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破解这场悲剧的线索。至于之前为什么不交给莫扬,是觉得一个整日混在街头巷尾的混混,实在没必要跟他说这些,反正说了也没用。
“我在呢!”沐紫凝倾身拥住了莫扬。
“嗯!”像个孩子一样将头埋在沐紫凝怀里,莫扬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稍微安心一些。天大地大,他却是那无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漂来,又会漂往何处。只有沐紫凝的身边,还能让他停泊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