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所有的力气吸了一口气,让冰凉的空气在胸口游走一圈后再缓缓吐出来,沉寂良久后的莫扬终于撑着冻僵的身子站起,一步步朝帝都的南城门走去。 [

他不知道沐紫凝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没有在他面前显露过而已。可能真的像湮觅臣说的那样,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初见时被他认为是仙女下凡的女人,他一路追随想要相伴一生的女人,他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的女人,失去她就生无可恋的女人,他八抬大轿娶回家当媳妇儿的女人……竟然是个人身鱼尾的怪物。

他不愿意相信,也没勇气去接受。很突然的,他想到了大宝,想到了邻村的小高,想到了从小到大都叫他灾星的南溪村村民,想到了鹭湾的苇丛和那一片清澈的湖。

他要回阜阳,他要回鹭湾,他要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也许回到原点后就会恍然梦醒,因为这段时间经历的全都是一场梦。老夫子还在桃李书院等着他去背书,手里拿着那把已经磨得发亮的戒尺,鹭湾木楼的窗口,还悬挂着小时候老夫子送他的那串竹风铃。还完整着,并没有缺少中间那截竹节……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莫扬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暗示着,视线却似蒙上了水雾,突然就不清晰了。不是梦吗?可是为什么梦里心还会这么痛,就像有刀子在一下一下的割着。每一下都像是要把他疼死才肯罢休,可是每一刀之后他都越来越清醒,就连与沐紫凝有关的一切也在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在阜阳,她是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仙女,带着好看却凶恶的丫鬟。她是山洞里那个怕黑的娇弱小姐,怕疼怕被虫子咬不敢吃毒药却有勇气选择投潭了断。在杨柳村,她是冒险冲进火场救人的拼命三娘,也是无条件信任他的默契伙伴。( 她是得知衍休和尚坐化归西后的至孝徒弟,自知不敌却还是拼尽全力与绫罗抗争,想要返回寺中送恩师最后一程。在沂州,她是胆大包天法场劫囚的谋划者,也是被贼绑走卖入青楼的惊世花魁。在南城,她是身穿红裙头顶锦帕上了花轿跟他拜了天地的莫少夫人,也是在成亲当晚不辞而别让他堕落成失心酒鬼的落跑新娘。

后来,在他最颓废最绝望最生不如死最生无可恋的时候,她回来了,却在他重新恢复信心和希望回归正常生活的时候再一次选择了不辞而别。

她总是在不辞而别,所以他也总是在满世界的寻找。可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离他太远。她其实一直和他在一起,血战狼蛛,跟那个假冒的苏晋宣周旋,硬闯南郡王府的藏宝密室……

不可否认,沐紫凝那条大尾巴颠覆了莫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甚至颠覆了他对沐紫凝的认识,哪怕他们曾经同床而卧,同被而眠。可是,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了莫扬心中积淀许久的疑问,譬如,她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身边离开。

是否,她已经料到了他在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所以才会想尽办法从他身边逃离,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接受?是否,她正是因为清楚两人之间的不一样,所以才会不告诉他孩子的事情,因为她怕自己生个和她一样的怪物?

跟沐紫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莫扬都记在心里,自然也就没有忘记当初在南城时,他们一同看了四喜梅演的经典戏剧《水漫金山》后她的反应。正是看完了那出戏后不久,她就离开了。然而却是到了今天,他才真正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闷闷不乐。当时那些无心之言,想必早已经像刀子一样扎在了她心里,可是作为凶手的他却浑然不觉。

脚步突然一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帝都的南门。可是,望着敞开无阻的城门,莫扬却久久踏不出一步。

不,不是梦,怎么可能是梦?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和艰险,怎么会是虚枉的梦一场?他的心那么痛,他爱的那么真,怎么可能会是梦?更何况,他还清楚的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说,她不想走,但是却不能留下。她说,她想让他忘记她,可是她离开的时候好难过。她说,她好后悔,如果知道会给他带来这么多的不幸那她宁愿没有遇见……她说,他如果要走,她是最没有资格留的那个……

为什么没有资格?就是因为那条尾巴,对吗?

站在城门楼门下,莫扬突然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笑到在地上打滚,笑到用手猛拍地面。一身青衣沾上厚重的灰尘,将那纯粹的青色染上了污浊的褐黄。妥帖束好的头发因为这一连串剧烈的动作而松散,散下来的一些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脸上的痛苦和无奈。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突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挚爱的妻子又为什么会变成拖着鱼尾巴的怪物。如果没有那条尾巴,是不是她就不会逃婚,也不会想要从他身边逃离?那么,他和她,又会过着多么怡然安宁的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莫扬流着泪质问,却不知道该质问谁。问苍天吗?问宿命吗?可是问了又怎么样呢?那些看不见摸不着高高在上神秘至极的苍天宿命会给他回答吗?

“哈哈哈……”一连串疯狂的笑声从莫扬嘴里冒出来,吓得过路行人纷纷绕避,就像看到了当初的醉鬼一样。

“莫扬?”被非影紧急叫进宫的非音路过南门,没想到没找着太子妃和小皇孙,反而碰见了已近崩溃的莫扬,赶紧大步奔过去询问。“你


状态提示:第169章 难以接受--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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