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便是杨总督的长兄,翰林院掌院学士是庄夫人的父亲,一个是一品大员,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又是当代大儒,端的清贵。”
琳琅不禁暗暗咋舌,道:“何止一门清贵,竟是数家显赫才是。”
凤姐叹道:“便是如此,老太太才不好去接林妹妹。可惜了,咱们家竟没人配得上。”
琳琅一笑,鸳鸯说道:“二奶奶操心这劳什子做什么?林姑娘好歹有姑老爷做主呢!再怎么着,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林姑娘若无依无靠也还罢了,如今没有低嫁的道理!咱们家虽有爵,比林家还强,可除了琏二爷,谁还能继承?别人,别人算什么?”
凤姐笑道:“罢了,罢了,我不过感叹几句,你倒回我一核桃车子的话!伶牙俐齿,再比不得你!我知道,宝玉惹了你,可我们并没有惹你!”
鸳鸯低头不语。
琳琅问道:“这是怎么了?”
凤姐扑哧一笑,道:“还能怎么着?前儿宝玉要吃她嘴上的胭脂,她恼了。依我说,宝玉这个毛病儿打小就有,也不知道吃了多少香浸胭脂去,偏你心里还记着,倒惹一肚子气!”
鸳鸯道:“哼!一年比一年大了,连个规矩体统都没有!”
又赌气道:“袭人那丫头,日日把他当心头宝,我看着,还不知道得操多少心呢!”
凤姐冷笑一声,道:“不过一个丫头,爷们也是她能操心的?宝玉将来自然有新媳妇操心,袭人如今算什么呢?她是老太太名下的丫头给宝玉使唤,早晚有叫回去的也未可知,操那些心做什么?宝玉屋里还有个晴雯呢,那才是老太太正正经经留给宝玉的!”
琳琅笑道:“听你们说的,我竟不知道回什么好了。”
凤姐顿时笑了起来,道:“是了,我们怎么在你跟前说起这个来了?都怪鸳鸯,惹出我这么些话来!”
鸳鸯道:“怪我做什么?奶奶还得叫我一声鸳鸯姐姐呢!”
凤姐指着她对琳琅道:“瞧瞧,跟我拿着款儿呢!”
琳琅不禁笑道:“原本是你提出来的话惹了她,她可不是要拿着款儿?”
凤姐撑不住又笑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好歹明儿得个刁钻的小姑子,看她怎么拿款儿!”
因侧身看了虎哥儿一眼,不禁有些羡慕,忽然想起李纨的话,不由得心中一动,忙拉着琳琅到一边去,低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好法子,也让我怀上一个?”
琳琅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诧异道:“这是怎么说?”
凤姐低声道:“自打生过大姐儿,我至今,也有好几年没消息了。每日看着大嫂子抱着二姐儿,带着兰哥儿,我心里跟针扎了似的。你才嫁过去,便有了儿子,也算站稳了脚跟,好歹把福气分我一点子。”
琳琅暗暗叹息,道:“依我看,你便是自恃强壮,费心太过,不知保养之故,瞧你脸色黄得跟苦黄连似的!咱们女人家,身子骨是顶顶要紧的,身子调理好了,才容易得。你每日天还没亮便起来,又要操心这个,又要费心那个,既要服侍老太太,又要承欢太太,整日价不沾家,便是那田里的老牛都不如你一年四季劳累,那牛,冬天还能歇息呢!”
凤姐愁眉苦脸道:“如今娘娘即将省亲,我若推了这担子,谁还能挑得起?况且这府里上上下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若连一点子权都没了,还不知怎么被他们作践呢!”
琳琅冷笑一声,道:“你这话,好没道理!怎么就没人了?你当大奶奶是什么?倘若她果然有才无德,珠大爷院子里这些年怎么会井井有条,一点儿是非都没有?人家那才是刚柔并济,恩威并施呢!平素谁不说奶奶菩萨似的人?纵是不管家,谁敢小瞧?你素日杨威,却忘了施恩,底下多少人抱怨你?我劝你,趁早收收手,静静心,调理身子怀个哥儿要紧。”
凤姐低头不语,心里却不舍得这份权益。
琳琅又道:“你可信因果报应?”
凤姐道:“我从不信什么阴司报应!”
琳琅却道:“你不信,我却信呢!有因有果,今日因,来日果。做下什么事,便结什么果。善因有善果,恶因有恶果。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他们今日行善,将来家道败落,也能得到他人相助,只因他们救过的人感恩戴德,鼎力相助,方能东山再起。为人圆滑世故,自私自利,只要不伤人,不害人,这都不是大错。倘若为了银子钱,害得人家破人亡,你看着罢,此时不报,不过是时候未到,等到时候到了,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好多着呢!”
凤姐原心中有病,况且这些事她都做过,故闻得此言,登时面白气弱,无言以对。
琳琅素日喜凤姐爽利的性子,管家理事不让男儿,在婚姻上也与常人不同,与其说她妒,连平儿都不容,不如说她更期盼一份一心一意的爱情,只是在张金哥的婚事上,她手段确实太过了些,还有放利钱,害得别人家破人亡,这都是她的过。
琳琅喜凤姐本事,又厌凤姐狠毒,只得劝道:“我该去了,你平时闲了,也想想是这个道理不是!到底是你怀个哥儿要紧,还是管家掌权要紧!你若没个哥儿,纵然是掌握一府之大权,又能如何?倒不如先有个哥儿,再来管家理事给他挣家业,你可别本末倒置!”
说着越过她,径自走到鸳鸯跟前。
鸳鸯问道:“你跟她说什么呢?素日里再没见过她这样儿,脸都白了!”
琳琅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