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二十五年 白雪皑皑,寒风瑟瑟,一向热闹的官道上只有几匹看似普通的马车在悠然前行。 乍看不起眼的马车,其用料却都是上好的楠木,玄色云锦的布帘厚实挡风,尤其是马车身上刻着的“霍”字,这是当朝太傅府的姓氏。
中间位置行驶的马车内不时传来女子嘤嘤的抽泣声。
“相公,爹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已经辞官了不是吗,为什么不能留在京城非要我们回锦州呢,卿儿还这么小,那儿人生地不熟的?”说话的年轻女子容貌清丽,哭红的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对面静坐的男子。
她原本就是京城有名的书香门第出身,别说出京城,从小连大门都很少出。嫁进霍府这么多年也很少出太傅府,平时吃穿用度自有家奴侍候,现在突然要她离开京城,离开自己的娘家和贵妇圈子里的好友,她非常不舍得。更何况锦州城的气候与京城相差甚远,她能不能适应倒不算什么,就怕卿儿有什么闪失。
对面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车内炭盆内银碳燃起的火光不言语,半晌,视线慢慢转至发妻怀中睡着了的女儿,一声叹息:“清婉,爹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爹虽身为太傅,但每走一步都惊险万分。皇上自从……,才两年功夫身体竟然大不如前,现在朝中大局已定,一旦太子登基,爹的处境将会非常尴尬,到时候万一……,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林清婉听着一怔,低头看着女儿熟睡的脸,紧了紧孩子,眼睛又红了一圈:“二弟就任骠骑将军,手掌军权,难道护不了霍府?”
男人苦笑起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说休武官居二品,难道他会为了我们这一房而舍弃霍家的荣耀?更何况爹也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我们霍家世代都要保住祖上的荣耀。”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做什么事情要惹得全家南迁?”
“别问那么多!”霍休宜满脸正色,“你也知道,当年皇上要废黜太子之时,只有爹持中肯意见,除了那样的事情,现如今的太子对爹这一派人早已不满,我在户部更是如履薄冰,我生性耿直容易得罪人,如今我辞去户部侍郎一职也是避其锋芒。”
喃喃的对话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霍卿,迷蒙的大眼睛缓缓睁开,清透纯净得宛如黑色玛瑙,小小琼鼻使得五官更为立体,稚嫩的容貌已隐现出倾城色。
霍休宜上前探身,轻抚女儿被炭火熏得略红的小脸,心里一片柔软。他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想让她做一个闺阁里的千金之躯,可往往事与愿违,霍卿自小性情清冷,与别的女娃不太一样,同龄孩子学习女戒、女红和礼仪的时候,她却对书本爱不释手,才八岁的年纪就已经阅览群书,有时候可以为了读一本书而不说一句话,发妻看着着急,可自己的爹却很放任霍卿,甚至每次沐休都带着这个长孙女在书房呆上一整天。
卿儿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霍太傅请了宫中太医、民间名医来诊治都不见好,那时候整个太傅府每天笼罩着一层乌云,太傅的脾气也快要到极限。正在那时,举世闻名的行空大师敲开了太傅府的大门,果然,经过大师的闭门治疗霍卿的病有了明显起色。可行空大师却告知太傅,预言霍卿乃“涅磐凤凰”之命。当时前朝不稳,未来的路都是未知,况且若这个预言被有心人传出去,那可是满门的大祸。
霍太傅与霍休宜这两年为了这件事绞尽脑汁,最后权衡再三,才决定让霍休宜辞去户部侍郎一职改回锦州老家。霍休宜其实最大的心愿是让自己的女儿能远离权力的斗争,远离名利的追逐,不做牺牲品,就这样找个如意郎君,一生一双人,快乐幸福地活着。
霍卿童稚的声音响起:“爹,娘,随遇而安吧,京城和锦州虽然隔得远,但是也能探亲啊。祖父临行交代,让我多写信呢!”
霍休宜爽朗地笑了:“卿儿说得对,比你娘都豁达呢”。
一旁的林清婉瞪了一眼自己的相公,紧了紧怀里的女儿。
“爹,我们回锦州后是要与三叔一家住在一起吗?”
“不,爹早就置办好了宅子,地方不大,可却有我们卿儿要的书房呢”。霍卿听后满意地笑了,灿烂如星辰的眸子倒映出火光,衬得整张笑脸更加夺目。
马车依然慢慢前行,马车护卫队骑马护其左右,听着车内温馨的笑语声若隐若现地传出,似乎冰天雪地里的漫长远行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护卫队长王猛为人刚毅,长得一脸正气。他原本只是家奴,自小被霍太傅安排去追随霍家长子霍休宜,因王猛衷心护主武艺超群,霍休宜特意除去了他的奴籍,让他担任霍家护卫首领,深得霍家上下的信任。王猛得知霍休宜辞官归乡的消息后,便向霍太傅请辞护卫首领,带领几个亲信自愿追随霍休宜南下,他被除去奴籍的时候就对自己发誓,这辈子都是为霍休宜效犬马之劳。
天色将晚,天空突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的雪又不觉积了厚厚一层,王猛抬头看了看越发昏暗的天色,命令属下加快速度前进,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十里外的客栈。
刚前行了一段路程,前方隐约有人影在晃动,王猛警觉地命队伍停下,派属下立刻去查看情况。不一会儿,属下来报,王猛听后没什么反应,下令队伍继续前行,霍休宜却掀开马车的窗帘问道:“何事?”
王猛骑在马背上稍微探身,回道:“大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