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薛秀芬不到午时便在文殊苑外等候,一颗心忐忑不安,生怕自己一个乡下人失了规矩在夫人面前出丑,给人添麻烦,如今虎子的病有了很大的起色,她对霍卿感激万分。
宝琴过来领她进门,两人照过几次面,为了他们母子的事情宝琴在中间出了不少力,薛秀芬对这个柔婉的大丫鬟也很是尊重,捏紧衣角跟在宝琴身后,低声说道:“多谢姑娘的照顾,一直想当面说谢谢却苦无机会,今日算是了了心愿了。”
宝琴抿嘴一笑,拉过薛秀芬粗糙的手,道:“薛嫂子哪里的话,往后你在府里做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客气。虎子今日如何,可好些了?”
提起儿子,薛秀芬的不自在倒是少了许多,满眼的慈爱光芒,“多谢姑娘关心,好多了,其实前几日就已经不咳嗽不气喘了,这几天精神越发的好,刚刚还吵着要跟我过来呢。”
宝琴微笑点头,“那就好,以后也一直闷在药房里,多出来走走,与我们说说话。”
偏厅门口,薛秀芬紧张地握着双手,跨过门槛,一时呆愣,她以为只是见霍卿,没想到厅中不见霍卿的身影,却坐着一位极其俊美的年轻人,脸上冷硬漠然的线条让她不由更为紧张,悄悄望向身边的宝琴,只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笑容就退下了,回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薛秀芬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妇人薛氏,见过……见过将军。”
出现在内院的男子除了男主人别无他人,端看长相定然无法将他与一个武将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可那双如鹰般的眼睛却让她觉得害怕,还有那一身压迫人的冰冷气质。
叶寞放下茶盏,“你就是薛秀芬?”
“回将军,正是!”言语有些颤抖,脑子一片空白,想寻找夫人的身影却不敢抬头。
薛秀芬几次与霍卿接触,冷清话少的人,但她心地善良柔软,貌若天仙,偶尔她也好奇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这样的女子,没想到是个大冰块,他们乡下从没有过这样性格的人。
“薛嫂子不必拘礼,夫人收留你必然视你为可信之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的艰难处境已经不是寻常乡下人该遇到的,所以我想听听薛家村的事,越详细越好,你可愿意说?”
叶寞的话让薛秀芬心颤,几个月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将军,夫人对我有大恩,收留我们母子已是感激不尽,我不想再因其它事打扰你们,给你们惹来更大的麻烦。”
叶寞勾唇,“你的意思是,我帮不了你,是吗?”
薛秀芬呆愣,她这么委婉的话都能让对方抓住重点,可叶寞的话没错,她四处状告都不受理,对方定是大有来头,万一还是皇亲国戚的话,谁也帮不了她。
“将军,您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的乡下人冒险,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也看开了,只要虎子能平安长大,我什么都不追究了,其实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追究得了的。”
“愿不愿意说是你的事,有没有必要是我的事,不过若你知道薛家村如今一片焦土,是否心情就不一样了?那些可都是你朝夕相处过的亲人。”
薛秀芬呆若木鸡,叶寞的消息让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浮现无数人的脸孔,心如刀绞,顿时控制不住想要大哭,却因场合不敢出声,一口银牙咬下,嘴唇破裂滴出血。
叶寞没说话,耐心等她平复心绪。
许久,薛秀芬停止哽咽,“薛家村人口三百余口,因靠近小牛山,世代靠山吃山。半年前大批官兵进村招募壮丁,每个报名的都给了一百两银子,那可是我们乡下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巨大财富,只是刚值农忙,只有一半多的男人报名,之后他们就被带走了,一去便杳无音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月后官兵又进村招募,可这次大家没有被钱蒙住眼,那些人招不到人就要抢人,我男人一时气不过上前理论,却被活活打死,我们孤儿寡母为了讨个说法,一路状告也没有衙门肯收我的状纸,我离村的时候,村子里还是好好的……”
“你可知这些人抓壮丁意欲何为?”叶寞问道
“不知道,可肯定不是朝廷征兵,我知道他们是看中了牛头山。”
叶寞挑眉,“何以见得?”
“我家是距离牛头山最近的,我男人又是个猎手,自小生在薛家村,活在牛头山,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到。那阵子他每次回来老说山里有大量的人在活动,我开始没注意,后来有一天他的捕兽夹沾满了血,动物是决计逃脱不了我男人设的陷阱的。”
叶寞皱眉深思,“你可知道你丈夫设陷阱的地方?”
薛秀芬眼神一亮,“将军,我记得的,我带你去。”
叶寞勾唇,“不必,你将位置画给我,我自会解决,你还不能抛头露面。”
薛秀芬垂头,“将军,薛家村还有人活着吗?”
“不知!”叶寞如实以告,“四处都是焦土,过了这么久早已分不清尸首,不过对方烧了村子必定是不想留任何一丝的痕迹,所以……还请节哀。”
抬手抹去不停掉落的眼泪,薛秀芬开口道:“将军若是能为我们讨个公道,这辈子做牛做马,哪怕我将来死了,也会祈求叶府世代安康。”
叶寞食指敲击桌面,养兵需要人也需要钱,最大的可能就是牛头山本就是银矿,敢这么做又能这么做的,除了夏家没有别人。
半晌,冷哼出声,“薛嫂子,你可有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