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苦啊!谁能叫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这话,倒真是适用每一个人了——性本恶,还需慎。
易子喻试探性地看着苏炳璨,见他眼中闪烁着生机,并非求死之意,这才缓缓地把刀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拿了过来,看了一眼易子喻,便是把刀尖对着自己,在易子喻不确定的目光中缓缓地将刀尖靠近了自己的左肩。
易子喻这才看见苏炳璨肩头上已是有了一道旧伤口。疤痕还不是很陈旧,他判断这伤口绝不超过一个月。
他正想着,苏炳璨的刀便是已经划破了左肩,流出新鲜的血来。他立即端着杯子去接,血顺着杯缘流入水中。
易子喻睁大着眼睛。
“太傅,你看。”苏炳璨也不管自己肩上仍是流淌不止的血,径自端着杯子递给易子喻看,“这血!”
易子喻起初还想着几滴血流在水里能有什么出奇的,但当他看到杯中的景象之时,他吃了一惊——“这!这怎么会……”
原来杯里的血竟没有与水融合,而是漂浮在水上,超自然地流成一个玫瑰的样式。
“太傅,如果云狂死了,这血就与水融合了。”苏炳璨激动地说着。
易子喻也是终于明白这苏炳璨何以吵闹着要接十一皇子回来登基了。
“可是他如果没死,他能去哪里?”
“朕不知……依他的性子,他只会听朕的去北国。”苏炳璨自封穴道,将血止住。
“去北国还活着?”易子喻像是自言自语。
苏炳璨叹了口气,摇摇头,“也许上天保佑也说不定。总之,拜托太傅一定把他带回来。”
“我只能让你清醒着一会儿。以后这方法也用不了了……我说让他即位,谁信呢?”
易子喻的耳朵还听着外面宫女太监所发生的事,眉头始终皱着。
“这个太傅不必担心。朕已经把诏书藏在了冷宫的废瓦砾之中,到时找到云狂,您把诏书拿出来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苏炳璨笑着,“那孩子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朕一定要在临死前为他做点什么。”
“嗯……可是北国那么大,我要怎么找他呢?”易子喻倒是不怕去北国,只要肯费工夫,他一定能找到伤狂的。只是他担心自己找到伤狂的时候,苏炳璨已经死了。
“这个太傅也可以放心。”说着,苏炳璨将杯子递给他,“太傅拿着这杯血水,只要云狂不死,他就一直会是这个形状。根据苏家古典记载,这血杯越靠近云狂,红色就会越淡,越远越浓。”
易子喻看着杯里血红的玫瑰花,点了点头。看这个颜色,那个十一皇子云狂一定不在京城。
“拜托太傅了。”苏炳璨深深地鞠躬行礼。
易子喻正了正身子,说:“你不用行如此大礼。我只是为了嵇康的国运。”
苏炳璨点点头,“都好,总之麻烦太傅了。”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若是我发现他不适合为帝……”
易子喻话还没说完,苏炳璨就立即夺过话头,说:“太傅不必担心。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他绝对适合做嵇康的皇帝。而且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皇帝。”
“哦?”易子喻怀疑地看着苏炳璨。
苏炳璨也没说话,点了点头,一脸确信。
易子喻鼻中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问:“那你可还有其他要交代的?你现在已是半脚入了黄土的人。”
苏炳璨尴尬地皱起眉头,谁会喜欢听到别人说自己就要死了呢?
可是他深知易子喻这种直言不讳地性子,所以也只是难受了一小下,就正色回答起他的问题:“嗯。朕不敢说自己是个好父亲,但朕敢说朕一定是个好皇上。”
易子喻点点头,继续听着。
苏炳璨说的这话是实话。他二十岁登基,为帝三十余载,为嵇康勤勤恳恳,毫不懈怠。兴修水利,减免赋税……不可不谓是一代明君。
但作为父亲,他十三个儿女,结党纷争。太子还做出那样苟且的事——子不教,父之过——他只怪自己没能教好他。
每一个孩子,他都没有付上心血。如今,只能默默看着他们因为自己的引导不善而相互为仇。
“这十三个孩子,都是朕的心头肉。朕希望太傅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他们所有人的命……就算是谋朝篡位……”
苏炳璨哽咽了。他眼眶通红地、迫切地盯着易子喻。
易子喻读懂了那眼神——那是这世间最伟大的父爱。
“我懂。”易子喻苍老低沉却让人信靠的声音涤荡在苏炳璨的耳边。
他默默流下两行老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
易子喻枯槁的手握住苏炳璨颤栗的手。苏炳璨吸了口气,倒在了易子喻的怀中。
他一切的心愿都交付给易子喻了……
易子喻把他放在床上,凝视了他一会儿,说:“孩子,安心地睡吧……太傅一定会帮你完成遗愿。”
说罢,易子喻就飞身离去了。
临去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乱石后面被太监包围的宫女正哭喊着在太监们的身下被蹂躏。
他冷哼一声,袖中的手一团金光便是脱手而出。
“嘭。”
乱石被震飞开来,他呼啸而去。
“谁?”
太监们惊恐地倒退开几米望向天空。
只是哪里有什么人——天空一望无际。莫非是老天?
“呜呜……”
“你们别哭了。起来,看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