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拉芙莱斯小姐。”那人拦住阿曼,摘下帽子,绅士般向她微微颔首,抬头,赫然是一张和阿曼一模一样的脸。
“易形兽!”
“啊,”易形兽昂起头,手指按压着鼻梁,似乎感到眩晕,接着,他回过头,像是很无奈:“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别总是易形兽、易形兽的,易形兽有很多,而约翰尼·古斯特只有一个,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
“我在等你说些有价值的话。”阿曼强行压着自己的怒火。
“哦,别这么不领情,亲爱的,昨天我可是很认真、很拼命地去比赛了,只是我实力出乎我想象的有限,估计在下一场就会被干掉,那个时候,克莱尔会怎么样呢?”约翰尼阴阳怪气地说道,一张绝好的容颜被他诡诈的表情扭曲着,怎么也融洽不起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阿曼,你也是个聪明人,别让我三番五次地提醒你——比在斗场上直接被干掉,为什么不冒险去找个捷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毕竟,你老爹可是……!”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可以回去了。”
“哈哈,阿曼,阿曼,果然是一副臭脾气啊,相对而言,克莱尔多可爱啊。”
克莱尔的名字再次拴住了阿曼已经迈开的双脚。
“不错,你应该打扮打扮,至少披上这个外套去见你的小宝贝。”
克莱尔!能见到克莱尔!阿曼兴奋起来,紧接着就开始为自己感到恶心,她越发感到自己像条狗,为了得到主人的一点点赏赐而拼命,因为他偶尔的善心而摇尾感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为什么啊?要让一只狗跑得快,就必须让它眼前总能看到带肉的骨头,让它闻到那香味儿。”
阿曼立刻一拳头揍了过去,易形兽倒在树丛里,坚硬的石化了的树叶在她脸上和身上划出一道道伤,但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易形兽的粘液。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约翰尼抹了把渗透出来的粘液,向她笑着:“哎呀呀,真是可惜了,一会还得再修补一下……”
“谢谢!”
身后远远地传来一声软绵绵的、极其温柔的声音,它过滤掉嘈杂,非常干净清晰地钻进阿曼的耳朵。阿曼一怔,树丛里的约翰尼诡笑着,慢慢遁了进去。
她缓缓地扭头看去,如果没有看错……不,怎么可能是“如果”,没有看错!那个穿着一身俏皮的粉色长裙,头戴宽檐遮阳帽,发尾扎着粉色蝴蝶发圈的,犹如茉莉花般纯洁动人的女人……
没错,是克莱尔,隔着一排行道树和宽阔的路面,她正端着一杯茶穿过人群奋力向这个方向挤来。围绕在脖子上的丝巾随着风轻轻颤动边角,而白葱般的手指藏在帽檐里轻轻撩了撩鬓角的长发……
“叮呤!”
一道温和的光滑出耳朵向下落去……
时间仿佛停止不动,树不动、人不动、云不动、风不动、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
克莱尔半蹲着身子,手还保持着紧急去抓坠物的姿势,眼睛却盯紧了兀自停在半空中,被横空而出的冰完美托住的翡翠耳坠……
阿曼赶忙收起了能力,冰雪消融,耳坠终于正常地掉落地上……
克莱尔没有把最关键的时间放在捡起坠物之上,她迅速起身,顺着冰落地的痕迹看去,阿曼早已遁逃。
为什么要逃?不知道!大概是不敢见到她,因为对她愧疚太多,因为没有可以胸有成竹的能力去把她从险境中带回来,因为上次在晚宴上即使见了她也没敢以真面目对她……
阿曼越想越是恨自己,回头看去,克莱尔迈开两条修长白皙的长腿,离开人群,穿过路面,起初是疾步,后来是小跑……后来她更是不顾形象地奔跑起来……茶洒了,撞到了别人,引出了阵阵咒骂声。
“阿曼——”
身后的克莱尔大叫,阿曼心疼地要死,但她的两脚停不下来。
怎么会搞成这样?两人紧张的对弈开始了!你追我赶,一个想立刻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尽力摆脱,一个想拨开眼前所有的遮挡物,手掌能马上托到对方的肩膀!
“阿曼,阿曼,停下来,我追不到你。”
克莱尔急促的喘息仿佛就在自己耳边,就在自己身体里,一声声地抓地自己生疼!
终于,无路可走,或许是机缘巧合,阿曼的面前是黑天使右翼斗场——昨晚奋力苦战、差点丧命的地方。
“阿曼!”
那声音,仿佛集中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像一个温暖的怀抱,牢牢地把阿曼圈了进去。
她站住,克莱尔的面庞马上跃到眼前。恬静的面庞,单纯的双眸,微微带着一丝懒散,仿佛刚刚睡醒,只有头上的汗水和粗重的喘息证明她刚才追地有多辛苦。
她的嘴巴还微微嘟起,似乎是对阿曼让她等了很长时间、追了很长时间的埋怨。
“阿曼,为什么要跑?”
“呃……”
“算了,先喝茶吧,”克莱尔说道,把手里的茶递过来:“茶凉了会不好喝哦。”
“是、是吗!”阿曼捋捋有些凌乱的长发,看着站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克莱尔,不自觉地,眼角飞出一点泪花,她慌忙擦去,装作风吹进沙子的样子尴尬地笑笑,接过克莱尔递过来的茶水,小小地啜了口,“嗯,好喝。”
也许克莱尔不知道,这是她喝过最难喝的饮料——不,比小时候口渴难耐时喝过的雨水都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