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简直是大胆又诡谲的设想。
遮雨板撑开的缝隙处,投进一束橙黄色光线,恰到好处的照着房间里约莫孩童半身高的金质佛像一角,那是几天前苍一君从仓库中搬到自己寝室中的物品,只是重点并不是这尊佛像,而是佛像让鬼山苍一想到了某样可以让他变幻想为现实的东西。
竟然爱上了自己,多么可笑又可怜的宿命,他绝不能把这段羞耻的恋情告知任何人,他憎恨着自己无法自拔的懦弱,却贪婪痴迷于自己如画的倒影,这种让他既憎恨又痴迷既享受又痛苦的异常情感让苍一君成了喜欢躲在午夜黑暗中自爱自恨的异类,他越来越厌烦世人而更加喜欢在月下池边独处,这也铺就了之后他更加疯狂的行径。
如何把这个荒唐又至死方休的恋情变为抱在怀里的真切感受呢?惊鸿一瞥联想到的令他自己都微微颤抖的想法,瞬间让病秧子的鬼山苍一精神抖擞,他翻身起来,裹着贴身汗衫踉跄着往仓库跑去。
尽管不可思议到极致,那东西所赋有的传奇谁都没验证过,但能收在那间仓库中的珍宝绝非普通来路,就那间存东西的仓库都有无法想象的久远历史,鬼山苍一的家族非常奇特,一旦有了下一代长至十二岁上代必然死去,而且一直都是独子承袭至今,并且生完孩子后女眷都被强迫带上足够生活的钱财而逐出门外不得留在家中,鬼山苍一不结婚生子并非怕死,因为这个奇特的传承制度每个“上一代”只有将死之时才会明白,换言之,也就是每个鬼山家的人,从生下来对这个诡异的规则都是无知的,直到死前一刻才会明白那个时候自己孩子刚好十二岁和自己为什么会死的理由,鬼山苍一此时也是不知道的,这是他事后知晓才透露的家族秘密。
沿石铺小径来到没膝的杂草当中,一座比主屋略小的敦实建筑,有门窗的那面终年见不到日照,珍宝们像是被藏于阴暗的墓室,由于里面的东西,仓库被披上一层深不可测的外衣,在这里点上蜡烛后,淡黄微弱的光晕从黑暗角落里漫散开,更加体现了这个地方不可言喻的神秘感。
鬼山苍一寻着那东西摆放的位置摸索过去,一张丝绒盖布下面,方方大大的盒子四角突显出轮廓,这个是精致的桃木雕刻盒子,上过朱漆,艳红的色泽在烛光下好像谁不小心把血泼到上面,当然,鬼山苍一要找的并不是这个盒子,而是盒子里的东西。
“如果说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并非世人不曾见过的什么珍奇物品,而是一具人偶,你一定会有所失望吧?”
鬼山苍一的讲述稍坐停顿,间隔时这么问了我一句,他眼中依旧充满了深切又难以揣测的目光。
“不,怎么会呢?就算只是人偶,也一定不是普通人偶,对吗?”
我看着他,苍一君笑笑并未作答,但他眼中流露的神色愈加贴近某种骇人的真相...
那具人偶果真不是普通角色,先从衣饰来说,人偶身上穿戴讲究,火红色羽毛编织的霓裳拖曳坠地,如丝如缎的墨黑长发更不用说是何等光泽顺滑,肤白如雪,明明知道是人偶,可那种色泽竟有酷似真人皮肤的感觉,光润无瑕的脖颈和一双葇荑纤指在艳红羽衣中诡异的若隐若现,尤其是人偶的面孔,这里要单独挑出来讲,整个人偶身长三尺有余,八九岁孩童大小,这具人偶全身上下的重点就在于人偶的脸部——
究竟是怎样一张面孔?
先说面孔上的嘴唇,艳如血染,饱满欲滴,微微开启的状态让人看一眼就会生出某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就像在渴求着什么,嘴角两边的面颊圆润丰盈,不时透出桃红色的光泽,只是...如果还想要听到其他部分,诸如眼睛、鼻子这些的描述...天大的诡异和遗憾,没有了!除了那张容易令人陷入幻想的嘴唇外,这张脸上再无其他部分——空白一片。可就是这么一张似幻似真听起来让人后背发冷的脸孔,竟能有种迷魅销魂充满情.欲的感觉。在阴暗的仓库里,一个长发男子手捧一具宛若真人、脸上却只有一张妖魅嘴唇的人偶,就算不知道当时苍一君怀抱人偶时是什么表情,只那样烛光下托出的背影也让人不禁为之料峭一颤。
——为何人偶只有嘴巴?
这便是人偶真正的用途所在,没有完整的脸孔——与其说残缺,不如说更像在等待修缮。
这具冰冷非凡的人偶究竟有什么作用,鬼山苍一当然比谁都清楚,只是他不曾尝试过,儿时父辈逐一告知他仓库中的珍宝都可以用来做什么的时候,他全然不认为这人偶能有什么好处,今非昔比,他此时如同呵护自己的骨肉般小心翼翼把人偶抱回了自己的房中。
“叫你栗泽一九如何?”
苍一君对着人偶笑道,一边摆弄着人偶的羽裳,把人偶置放在被褥中间,仿佛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恋人,他轻轻爱抚人偶的脸颊、手背、后颈...这具娇弱袖珍的身躯在他摩挲的指尖愈发释放出诱人光泽,鬼山苍一闭着眼睛,似乎觉得自己怀抱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恋人,他甚至能感到人偶的身体在微微散发出体温,胸廓好似在均匀呼吸的起伏着...
如果以为这就是鬼山苍一带出人偶想要达到的目的,那这种想法就太天真了,人偶的“价值”远不止这些,这只是鬼山苍一和人偶之间如噩梦般瑰丽又惊悚的开端。
“主人的气色变好了...”
这是仆从们眼见为实的情况,府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