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知道枪响竟然是和疼痛同时传到身上的,只是生平第一次体会被子弹击穿的感觉,那种疼痛并不是在阐述“死亡”,而是让全身神经甚至到每个细胞处在崩解与致幻之间,逐渐感到自己好像不存在了,像空气中散掉的水汽,眼前的世界就更加难以描述了,应该说那不算是眼前的世界,是一种意识折射到大脑中的世界,那种情景,就像打碎的万花筒,无法形容的奇怪形状以各种不同的颜色汇集到一起,诡谲嶙峋,光怪陆离,然后慢慢变为刺白一片,随之又转化为无尽黑暗——
不知道那种虚无状态里持续了多久,睁开眼时我以为自己已被那突如而来的一枪送入死亡的坟墓,然而耳边的激烈喘息和挣扎声把我拉回了这个不见天日又令人极度心烦的地道里,撕心裂肺的疼痛随着意识的清醒由受伤部位传达到大脑再放射到全身每个神经末梢,我差点就疼的再次晕死过去,不过终究还是咬牙挺住了,清醒之际我稍微撑起身体查看受伤的部位,天呐!这一枪虽不至死,但打中了我的右大腿,几乎接近根部,我都不敢想象子弹是否击穿了股动脉,不过我还能醒过来就表示应该巧妙的避开了,但血还是像潺潺不断的小溪一样从伤口处流出来,我慌忙用手死死压住,绝然不是长久之计,但当务之急除了先压住然后再想办法找绳子之类的东西我也再无其他更有用的招数了。
眼前的黑暗又像幕布一样很天暗地的遮蔽着,身旁不远处的喘息声让我依稀想起遭遇这令人恼火的一枪之前,是桃井对我开的枪,可恶至极,他竟然开枪打我,真是个蠢货,不过在中弹之际我似乎觉得眼前风驰电掣闪过一道身影,是木原,没错,是他野兽一般扑向了桃井...再后来...我便晕死过去没了意识。
此时,喘息声似乎在向我靠近,我不确定凝结在黑暗里像一团絮状的影子究竟是谁,桃井当时手里有枪,他们两个如果历经一番搏斗后,必然有胜败之分,说不定败阵的那个已经死了,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希望谁活着,逐渐伸向我的那只手会是谁的...像深渊底部探出来的一截瘦弱枝蔓...
“琉璃希——”
接着低沉沙哑的叫唤声和那只手同时向我袭来,手掌灼热的温度从我受伤的那条腿的脚踝处迅速蔓延了整条腿,原本几近痛的失去知觉的腿此时反而感受到一股暖融融的热度,那温度的触感...我似乎在瞬间莫名的放下心来。
说实话,这和外貌没半点关系,毕竟桃井先伤害了我,不论刚刚的他是不是黑衣人我都已经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了差,但并不代表我希望他死,只是...至少我希望木原安然无恙,因为我之所以没死不得不强调又是木原再次舍身相救。
如我所愿,木原抓着我的脚踝蹒跚爬过来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在木原靠向我的同时,我发现不远处有条发光的缝隙,一张一翕,像燃着火的炉子门一开一闭的样子,虽然那道光看上去诡异无常,但也好过永无止境的暗道,无论那光线是由什么发出来的,总之这条让我觉得像活在异界的通道看似就要到尽头了,我突然在疼痛中的亢奋起来。
“木原,桃井呢?”
我没直截了当问他桃井是不是死了,因为有种气息让我觉得在我昏迷的时候事态发生了某些不可思议的改变。
“逃了。”
“逃了?什么意思?”
我大惑不解,一个扬言要杀我手里还拿着枪的人,怎么会逃了,而且在木原的干扰下,那一枪并没让我送命,加害者是否就这么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甘愿放弃逃之...光是想到桃井当时那种绝然要置我于死地,仿佛职业杀手一样的眼神,冷酷的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背负着类似使命的杀人任务,这样的桃井,竟然逃了?恐怕其中有什么可怕的反转因素是我所不能想到的。
“桃井打伤你以后,我和他就在那个地方厮打在了一起...”木原说着指了指前方忽明忽暗的那块地方,接着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桃井竟然很快就没了力气,像浑身瘫痪的病人一样,四肢都变得软塌塌的,他挣扎着爬起来,用枪做着掩护然后就逃了。”
我对这个到处都可以看出破绽的解释表示了“接受”的态度,我不想立即就顶撞木原他所说的这个过程中间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事情的复杂性不容我盲目下结论,我准备暗中观察一些之前我没有在意的细节。
随之我点点头,木原打开背包把水瓶递给我让我喝水,而他手上也利索的替我包扎好了伤口,也只是简易的止血包扎,看着自己的右腿被一圈圈绷带紧紧裹得没什么专业美感的样子,我的眼眶莫名其妙的灼热起来,木原也不懂急救或处理伤口什么的,但他还是尽力做好了这一切,甚至一次次救我,单纯站在同学之间的角度,我真的已经感激涕零。
“别担心,不过多久伤口会自己愈合的,子弹也不会留在里面,你和我一样,啊——应该说我继承了你们鹤丸家神奇独特的本领。”
木原舔舔干燥的嘴唇,他拒绝我把那瓶水分给他喝,总是以“到了废区就没事了,再忍耐一下就好”这类言辞搪塞我,我只好无奈的顺应他。
我一直都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就像之前所想那样,现在着急问出结果亦是徒劳,答案就在前方了,我还是打算自己去探个究竟。
我拖着无比疼痛的右腿,整个人的力量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