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明垂下视线,一剑点向承渊眉心。
剑下女子神色忽然蓦一空白,然后涌出难以言说的莫大恐惧。
“公子!”
她凄然一喊,心知必死,眼中流下泪水。
陆启明眼神微动,手上本能地一顿。
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犹豫,白芷眼底猛然透出一抹难以置信的希望,心中升起绝处逢生的喜悦。
然而笑容还未来得及自她脸上绽开,她的手已不受控制地向前一送——
嗤。
陆启明唇角淌出血液,低头看向插入自己小腹的短剑。
“陆启明,”透过女子的眼睛,承渊怜悯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像你这样的人,怎会不死?”
陆启明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女子脸上的绝望。他手上用力,扣住她柔细的脖颈,沿着那一线神魂之力去追溯属于承渊的源头。
承渊却早在女子身死的那一刻已抽身离去。
“你既然心中煎熬,为什么不索性由着她杀了你?”
承渊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陆启明看向又一个持刀逼近的青年。
“反正你一定会死,而这些人却原本大可不必。”承渊笑着问:“按照太乙一向对你的教导,难道不该是由你自己引颈就戮,而让更多人好好活着吗?”
陆启明一剑刺透青年眉心,神魂力量化为利剑追索溯源,跨越虚空而去——
承渊闷哼一声,再次消失无声。
陆启明缓缓抬起头,平静环望四周。
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承渊,也统统都可以是承渊。
“……无所谓。”
无所谓任何人。
古战场中的云翳其实从未有一刻散开过。
此处不可被看见,不可被听见,是众神遗弃之地,是疯狂撞向毁灭之船。既已站在这深渊之前,每个人的命运便只能独自承担。
他曾救过许多人,至今想来仍无怨悔。只是他等了很久很久,看遍了每一副面孔,才知道原来此处确实没有一个人能够救他;竟连他自己也不能。
但他也并不觉得不公平,因为这世上本来就不曾有过公平存在。众生平等这句话,庙宇神塑尚且说不出口,何况他也不是神。
陆启明慢慢将长剑抽出,听着血液一滴一滴落地。
既然如此,何不百无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