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小茁并未睡熟,听见外面的动静,眼皮眨了下,却懒得开口。姚姨娘来得倒是时候,多少给人感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柳月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搬了个杌子坐在床边,一心一意守着赵小茁,生怕再有什么闪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赵小茁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柳月,你去看看姚姨娘她们走了没?”
柳月“哎”了声,起身离开时,问了句:“四小姐,要不要奴婢叫缨儿端些茶点进来?大夫说您伤了元气,要多吃些才是。”
赵小茁哪里有胃口,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下去。
柳月闷叹口气,摇摇头,出去了。
可巧,刚走到门廊下,辛妈妈迎面过来:“你怎么出来了?”
柳月顿了下脚步:“四小姐醒了,要我来看看姚姨娘走了没。”
辛妈妈别别嘴:“早走了。”
“那您这么久干嘛去了?”
辛妈妈环顾下四周,使了个眼色:“屋里说话。”
柳月会意,跟着辛妈妈进了屋。
两人站在堂屋,看了眼床上的人,似乎躺着没动。辛妈妈便长话短说:“我送姚姨娘出门本就要回来的,偏偏又碰上了白管事的人。”
“白管事?”柳月皱了皱眉,“七爷才走,白管事的人过来做什么?”
辛妈妈沉了沉嘴角:“倒没细说,就问了下小厨房的事。”
柳月恍然,刚要开口,就被辛妈妈捂住了嘴:“你心里明白就好,事情没查出眉目之前什么也别说,尤其是对四小姐,更不能说,免得惹得她不快,对身子不好。”
柳月从嗓子眼里挤出两声“呜呜”,示意明白。
辛妈妈才放开手,看了眼里屋,转了话题:“四小姐情绪如何?”
柳月轻叹一声:“您也看到了,不哭不闹的,就这么安安静静躺着,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让人挺担心的。”
辛妈妈摇摇头:“这倒是,要是哭出来闹出来,也比这样好。”
柳月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问道:“您刚才送七爷出去,他可说了什么?”
辛妈妈迟疑了一下:“就说明儿来再来看四小姐,其他什么也没说。”
柳月似乎不满:“七爷也真够冷淡的,四小姐都这样了,也不说多坐一会陪陪她。”
辛妈妈“啧”,小声斥责道:“你知道什么,主子的事你个做奴才的多什么嘴!这话你跟我说也就罢了,要是被坏心眼的人听去,又不知传出什么幺蛾子来。”
柳月知道自己失言,忙低头认错:“妈妈教训的是,奴婢也是一时为四小姐不平才说了大不敬的话,下次不敢了。”
辛妈妈拍了拍她的肩:“记住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乱说话,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梨香苑,都等着看笑话呐。”
柳月点点头:“妈妈放心,我记住心里了。”
这番话说完,两人便各自忙开了。
赵小茁虽睡着,可耳朵灵敏得很,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要说她心里对武嗣侯没想法是假话。可是她不想闹,一来是身体虚得很,二来她有些不敢。说穿了,她跟武嗣侯住同一屋檐下,往后的日子还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果为今天的事闹得要死要活,那她跟姚姨娘还有什么区别?那她以后还拿什么跟姚氏斗?
何况,以她对武嗣侯的了解,硬碰硬未必是明智之举,以柔克刚才是上上策。
只是,一番思量下来,赵小茁突然有些愕然,是对自己的愕然。明明自己失去了孩子,明明自己被人设计,内心的理智更多余仇恨和悲痛,难道自己真是个冷血的人……
赵小茁苦笑一下,摸着再不隆起的小腹,重重叹了声气。
之后几天,武嗣侯也的确兑现了承诺,每天申时都来陪赵小茁吃晚饭,只是相比从前,两人间更多的是沉默。
大部分时间都是白管事那边打发人来,送药材和食材,还有新料子、新首饰,就连小厨房都跟翊哥儿分开了,也就只有梨香苑,一个院子,有两个小厨房。
“七爷说了,王姨娘想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去账房知会我一声就是,只要京城有的,我都给姨娘送来。”
出门时,白管事朝辛妈妈笑了笑。
辛妈妈不是糊涂人,知道这是武嗣侯补偿自己主子的心意,自然不会拂了好意,笑应道:“白管事客气了,我先替姨娘写过您。您瞧,屋里这几日送来的东西够用到下半年了,倒不缺什么,不过您这番话我会转告姨娘的,一切由她定夺。”
白管事该传的话传到,便告辞道:“妈妈请留步,我还有事就先回账房了,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找我就是。”
“好说,好说。”辛妈妈笑着,坚持把白管事送出院门才折回来。
刚转头,就见柳月一脸急色走过来,俯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辛妈妈脸色一沉。
柳月点点头:“说是在后园子林子里发现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看,当然要看。”辛妈妈正准备跟柳月一起出去,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了几步,朝守在门口的缨儿唤了声,“缨儿,你过来。”
缨儿“哎”了声,一路小跑过去:“妈妈叫我什么事?”
辛妈妈迟疑了一下:“你先去姨娘屋里候着,我跟柳月出去一下,一会就回,若姨娘问起,你就说我们去趟仓库那边找点东西,知道吗?”
缨儿是个伶俐,立刻点点头:“辛妈妈放心,缨儿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