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衍顿了顿,不由得握紧了双手。
“大道至简,与人为善这个道理,虽然淳朴至极,但是我一直就是这么认定的,相信我们所有村从上到下的人也都对此深信不疑。要不然,颜家村不会一直那么的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然后我想,周于萍那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受到一点刺激都那么容易失控,变成那个样子,我也有责任。但是自然的,也并没有全盘觉得都是我的错,毕竟下手的是她,而受害的人是我。当然,还有你,只是之前我还不知道。
自然而然的,几乎就是瞬间击倒了我的,就是更为可怕的事情——那是突然之间产生的一个没有办法遏制的念头,这个念头让我觉得恐慌。
我想此前那么长时间,我是钻了牛角尖。因为走入了死胡同,以为自己永远都要在那个狭窄阴暗的地方过一生了,所以焦躁,所以愤怒,所以理所当然的不安,封闭自我,不愿意面对家人的关心,其实如今想来,还真的是愚不可及。
你知道吗?我每一天都在反反复复地扪心自问——如果将来,我也遇到了自认为天大的受不了的事情,我也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被认定为可以信任的人背叛了伤害了,是不是我也会因为一念之差,就残忍地去伤害我身边的那些无辜的人?
就像周于萍的所作所为那样,变得那般不堪,连自我唾弃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无法妥善地安置自己的情绪,而心生恶念,手执屠刀,最终草菅人命,一走了之,这与畜生何异?
尽管相比于狗娃与牛大力两个兄弟而言,宋青衍自觉自己的性情并不是那么的善恶分明,但是不得不说,因为宋武夫妇的教导之故,他想要长歪其实很难很难。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狗娃与牛大力能够接受他,并且成为死党,也正是因为他也是一样的正直阳刚之故,只不过,他更加善于掩饰罢了。
因为这样不确定的想法,他备受煎熬,可以说,周于萍的做法,差一点就让他完全否定了自己的信仰。
“你真的想太多了,她是那样的人,不代表你就会是那样的人。
即便她的事件说明了一种可能性,善人也可能作恶,但是这也很正常不是吗?
哪怕是圣人,也不可能担保自己心中永远都能够保持圣洁,保持善念,更何况我们这些普通人。
人这一生当中,到底产生过多少龌龊不堪的想法,恐怕数不胜数,也没有人真的会去跟自己计较。
只不过,造成差异的,是有些人更懂得克制忍耐,更懂得抑制自己心中的恶,放大自己心中的善,而有些人意志力太过薄弱,或者说,终归是自私了些,或者所遇到的事情太过超出了他所认为的界限一时崩溃,却没能够及时通过妥当的方式发泄出去,又没有亲近的人帮助他引导他,以至于酿成恶果而已。
我们该怎么做是我们的事情,旁人会怎么做也是旁人的事情。我们所认为的正义,在有些人看来恰好就是他们所不能够容忍的罪恶;旁人所举手称赞的高义,在我们看来也兴许是卑鄙下流的不耻行径。
就如老话说的那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看人看事的角度不一样,所思所想也就不一样,最后导致的行为也更加不相同,其实都是很平常的,没有必要过于执着外人的想法与做法。
尤其是在那人的举动不单只在你看来,甚至是在世人的常规范围内都是无法合乎道义的情况下,你完全用不着理会,更不必自找麻烦。”
宋青衍愣了半晌,哭笑不得。
“敢情我们两人遇到了类似的事情,结果却是我小题大做,而你却浑不在意,颜小丫,你今年到底是几岁?怎么活得跟老妖怪似的,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老气横秋成这样,那人就不会嫌弃你太过没有意思吗?”
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她凡事都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洞察人心,让周围的人事无所遁形,这样的本事,真的很让人恐慌啊。
哪怕不是站在她的对立面,是她的亲人,是她的朋友,也会觉得压力山大吧?
颜舜华却摇了摇头,脸上笑眯眯的,像是偷到了油吃的老鼠那般,得意洋洋。
“怎么会呢?他还嫌弃我太过天真幼稚了,不够老成稳重,才让他老是担心不已,每次相见都要给我收拾烂摊子。
跟他比起来,我如今的功力只是小巫见大巫,压根就不够瞧的。”
宋青衍无语,说来说去,还是笑话他这个朋友为人处事不够老练吧?
也是,她的确有这个资格笑话他,看看,她一躺就是大半年的,知道事情真相后也没有颓废至此,反而是每日争取着吃更多的东西,恢复日常饮食,养好身子底子,再捡起锻炼的习惯来,以待来日身体再次恢复强壮。
他一个男人,却婆婆妈妈的,每日都在心里碎碎念,为什么周于萍这么对他,为什么一个那么好的人也会狠下心肠来痛下杀手,为什么宁愿走上不归路也不肯跟自己和解不放下心结,为什么这个世间善意换来的不是善意而是恩将仇报,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背叛的生剐活剖的痛楚,为什么在醒来的瞬间他会被愤怒淹没到也想报复回去将周于萍给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为什么,他只顾着一声一声地问,却没有真的静下心来寻找答案,甚至还不理会尝试跟他沟通的父母亲,更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