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莲轻蔑的一哼,朝身边的小侍使个眼色。
那小侍便朝前走了一步,取出一张纸抖了抖,扬声道:“林福在哪里?快让他出来接和离书!”
和离书?!
这三个人再次令村民们炸开了锅,并且忍不住想起不久前林贵与英子的那场和离。不同的是,上回是林家给英子下和离书,这回却反过来了。
“我呸!”林老嬷满腔怒火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李水莲喊道:“什么和离书,族里早把你这个水性杨花的恶毒夫郎除了名了,我们家再没你这样的媳妇!”
李水莲是有备而来,且与林老嬷向来不对付,他自己不张口,那小侍却是嘴皮子利索,对所有事又熟悉,一句一句顶的林老嬷面皮红了又黑,黑了又白,简直要气死过去。
李水莲出够了气,摆完了派头,把和离书一扔,上车走了。
村里人目睹了这一场热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说什么好。
林老嬷气的将那所谓的和离书狠狠的撕烂,嘴里不住的骂。在屋子里,林福早喝得烂醉睡着了,万事不知,哪怕知道也没胆子出来对上李水莲,他早被马贺打怕了。林阿爹自从上回的事后,越发的不爱说话,家里的事都不管。林贵则是万念俱灰,将原来的书全都烧了,笔墨纸砚都砸了,同林福一般日日嗜酒,已是形容憔悴,浑浑噩噩。
乔墨得知消息的时候正从村中穿过,要去县城铺子里面试临时工,听了李水莲的举动言行,才明白为何马家拦着不让县衙接林家族里的事。马贺被林福一番折辱又打暴打,哪怕把林福腿打断了也没彻底解气,便想着借由李水莲让林福乃至林家族里彻底没脸。
林家确实是没了脸色,乃至整个上林村都愤愤不平,被夫郎扔和离书已是丢人,更何况这夫郎做的那些个事儿,哪怕素日里再厌恶林福的人,也禁不住生出几分同情。
乔墨想的却是,李水莲这般举动,显然是彻底断了后路,难道马贺承诺了什么?
及至到了铺子里,虽说时辰尚早,但已有十来个人来应聘。
乔墨见铺子里客人不多,便直接在铺子边上面试,十来个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粗粗一看,年龄都在要求的范围内,他也不问什么问题,就让没人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前面三个都不太合心意,到第四个人倒是挺机灵,长得也讨喜,刚刚十五岁。
乔墨用心感觉了一下对方的心思,并无恶意,只有期待忐忑,可见是真心想要这份工。乔墨干脆的点了头,说道:“行,钱小是吧?你八月末最后一天的早上辰时过来,让你们熟悉一天,九月初一正式上工。”
“谢谢乔掌柜!”钱小高兴的咧开嘴笑,连连弯腰道谢,在旁人羡慕的目光中一个小跑不见了。
接着又面试了两个,不太好,心思太杂,且眼睛滴溜溜直转,不是做伙计的合适人选。
“我叫许文。”
到了第七个人,年龄二十,长得白净斯文,脸上总挂着笑,甚至有做账房的经验和能力。乍一听很不错,可乔墨却觉得此人笑容十分碍眼,对其莫名的厌恶和排斥。哪怕这许文并未对自己产生恶意,乔墨却不敢大意。
“抱歉,我们只是家小铺子,恐怕不适合你。”乔墨拒绝了此人。
许文睁大了眼满脸错愕,信心满满的他显然没想到会被拒绝,刚想再说,却被后面一人挤开。
“掌柜的都说你不合适了,还是另外找活儿去吧,以你的大才,肯定不愁找不到事儿做。”说话的是个二十五六的人,身量很高,虽看着面色过于白了些,身量略显单薄些,口气也稍显刻薄,但意外让人舒服。
乔墨听了对方介绍,很有几分满意,这个沈风虽看着消瘦单薄些,却是个识文断字的人。这可和于文半吊子不同,尽管沈风只说自己念过几本书,然而乔墨却觉得对方本就是个读书人。不管沈风为什么来应聘做伙计,只要对方是真心实意,他就用。
“好。就你了!”
两个名额招满,对后面剩下的几人致歉,这场面试会也就结束了。其他人都走了,可有一个人却没动。
“有事?”
“想问问乔掌柜,能不能提前支点工钱,一百文就行。”这剩下没走的人就是沈风,说这话时除了有些无奈,倒没其他情绪,甚至也没抱几分希望。
乔墨虽觉得意外,甚至有几分好笑,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此刻对方内心的焦灼、凄苦,甚至有几分绝望。乔墨眉头微皱,觉得这沈风身上定是出了什么事,哪怕即将要成为雇佣关系,也不好追问。
沈风见他皱眉,以为他不同意提前支取工钱,除了有点失望,并无任何不满,转身就要走。
“等等!”乔墨一面喊住他,一面让于文从账上支了五百文钱,全数给了他。“可以先将工钱支给你,你写张借据吧。”
沈风颇为惊讶,紧接着便是惊喜,忙不迭的点头,来到柜台前借用笔墨写了一张借据。
乔墨接了借据一看,字迹苍劲有力,颇具风骨,比一般读书人的字要好得多。都说见字如见人,从字就能看出几分其为人品性,想不到只是找个临时工,竟招了这么个有故事的人。
尽管对不相识的人借钱有风险,但乔墨还是决定信这人一次,最多不过损失五百文,反之则可能救人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