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就想起那两盘黑乎乎的菜,“大嫂也有些太欺负人了。”
“大嫂进门二十多年老太太都没说过一句重话,昨天竟被当众训斥,你让她脸往哪儿放?!”从迎枕上坐直身子,二太太声音也缓下来,她话题一转,“大嫂心里还不知有多恨呢,看见我竟抱病去给她撑场面,又要生气……”话没说完就咳漱起来,好半天,才推开转回身帮她拍背的二老爷,“我没事儿,时辰不早了,老爷也快洗漱了去请安吧。”又道,“我们这样冷她几天,待大嫂那面消了气也就好了。”
想起昨天大太太被老太太训斥的灰头土脸的模样,二老爷没言语。
而宝巾小脸却微微发白。
她家三奶奶第一天给二太太请安就吃了闭门羹!
这让她以后怎么在府里立足?
“三奶奶,这……”瞧见蒲柳园门口几个小丫鬟正探头探脑地指指点点,她满是担忧的语气中有股无措的惶恐,惴惴不安地看向赵青。
赵青一动不动地站着,神色淡然沉静,月白色的褙子在金色的晨曦中散发出凌绸特有的光泽,仿佛粼粼静湖中垂露的青莲。
她还是这么沉静!
是不知道今天被二太太拒之门外的后果呢,还是胸有成竹,无所畏惧?猜不透赵青的心思,宝巾心却出奇地平静下来,她上前扶住赵青的胳膊,“三奶奶……”
赵青慢慢转过身。
望着门外那窈窕优雅的背影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从容地登上路边那幢圆顶蓝妮小轿,争相聚在大门口往外瞧的小丫鬟俱眨眨眼。
不是说是个粗俗不堪,连路都不会走的女人吗?
蓝妮小轿在荣寿堂门口停下,大丫鬟青梅亲自迎出来。
瞧见赵青竟是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便掩了去,笑盈盈地走上前,“三奶奶来的真早。”
在蒲柳园省了近两刻钟,当然早!
赵青就笑了笑,“老太太起了吗?”想到谁也不愿意蓬头垢面被人撞见,尤其她还是个新妇,“我先在这等会儿。”说着便在屋檐下站住。
青梅笑着上前扶了她,“老太太一向觉少,不到卯时就起了,三奶奶进来吧。”
老太太神色淡淡的,指着身边的椅子,“雪莹坐。”未达眼底的笑容如一层薄粉浅浅地浮在脸上,老太太又问了些,“睡得怎样?在府里还习惯?”就闭了嘴。
空气有些静。
宝巾巧兰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喘。
赵青心里暗暗叫苦。
昨天和沈家闹到那种程度,她以为能给自己陪葬一块价值连城的蝴蝶珮如此疼爱自己的亲爹一定会带自己走,所以她才把这三天在沈府的遭遇都抖了出来,一古脑把沈府所有高层都得罪了。
可惜,她却忘记了这是个男尊女卑的古代。
是女儿的性命不如儿子前程的古代!
现在可好,她和老太太这原本就谈不上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的关系再要重新修补,可不是一般的艰难。
她又是初来乍到,不像在前世,每次见客户尤其重要客户时,秘书总会整理好有关客户的所有资料包括他们情人的喜好,精心地挑好了礼物……
她对眼前这位面色沉稳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老太太却一无所知!
令人胆寒的沉默让曾经叱咤商场从不知困难为何物的赵青感觉自己和眼前的老太太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坐山。
一座看不见的巍巍高山!
想要翻过去,以她在沈家这浅薄的底子,就是一个字,“难!”
现代老人喜好谈论有出息的子女,喜欢别人提起她年轻时的丰功,喜好人说她依然年轻漂亮,娇艳如花……这古代的老太太又喜欢什么?
后背慢慢渗出一层细汗。
赵青搜肠刮肚地寻找着老太太可能感兴趣的能在最短时间内缩短彼此距离的话题。
目光落在窗前一盆打了三朵淡黄的花苞,优雅清新的兰花上面,眼前一亮,“这是……素荷?”
老太太神色一震。
“你竟认识?”语气中有种总算找到知音了的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