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飞扬走出巷子,前面就是漠丘广场。
漠丘在漆雕城的东北,是一座平坦而广阔的山丘,上面聚居的主要是漠家人,所以称为漠丘。漠丘广场正处半山腰,以此为界,分为上下两漠。住在上漠的,多为漠家权贵;住在下漠的,是漠家的平民,以及一些杂姓,身份较为卑微。
广场边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见了漠飞扬,很热情地跑过来。那小男孩的母亲从边上冲出,一把抓住自己的儿子,喝道:“还不快回家去,小心跟人学坏了!”
漠飞扬在心中苦笑。我是什么人?一个地位低贱的下漠人,一个品行不端的小无赖,还是个模样怪异的瘸子!这样的人,谁看得起?
看不起就看不起,咋地?我还能少吃一口饭?这么多年来,自己早就习惯了!
广场中心停着一辆马车,一圈人围在边上,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已经第三天了!
听说,前日这辆马车从外地而来,到了这边停下,就再也没离开过。神神秘秘的,吸引了很多人,后来新鲜劲过去,围观的人就慢慢少了。到了今天,它居然还在。
不过,因为这两天忙于对付李老板,漠飞扬并未留意于此,所以一直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好奇,过去扒开人群,挤了进去。有些人认得他,识趣地退开了。
只见那辆马车十分高大,车厢简直像个小屋子。一个壮硕的中年女子靠在马车边,懒懒地打着哈欠。马车边有个木架,立在地上。木架上挂了一张画布,但画上一片空白。
画架边还有个告示,上面写着:谁能看出画中五样事物,车主人有至宝相赠。
车厢门口挂着一层厚厚的黑布,所谓的车主人,想必就在里面。
围观者议论纷纷,一个说:“多半是骗人的,三天了,也没见谁看出什么名堂来。”
“可不是!什么至宝,狗皮膏药吧?”
“我听说昨天有个上漠来的老爷,瞅了半天,看出一块玉佩来呢。”
“难道真有玄机?”
那中年妇女神情木然,淡淡地扫视一圈,冷笑道:“这是一幅灵画,你们凡夫俗子懂什么?”
漠飞扬一开始也不以为然,但多瞟了几眼后,忽然发觉画中有一丝气息在游走,从最底下开始,梭子般从左穿到右,又从右穿到左,然后一层一层往上走。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难道……
漠飞扬凝神细看。等那气息走完一遍,原本空白的画布,此时隐隐显出一些轮廓来……
“我来试试!”
这时,人群中出来一个中年汉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华贵的衣服。
“竟然是漠延老爷,他可是上漠的修道高手啊!”有认识的人跟别人介绍。
中年妇女眼皮一翻,“这位大兄弟,你太老了!”
中年汉子微微涨红了脸,“你又没说年龄。难道我都看出来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那你看呗!”中年妇女一脸的不屑。
中年汉子凑到画布前,瞪大双眼,“有一块玉佩……上面还有个字,看不清楚……咦,好像还有件女人的衣服……”
他使劲眨眼,揉眼,也只能看出这两件来,还不是很清晰,脸上有些挂不住。恼怒之下,忽然厉声喝问:“你们到底什么人?到我漠家来有何企图?”
“老爷好大的气派!”人群中有人冷笑。
“什么人?”漠延只听出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却没看见是谁。
众人将目光集中在前排一个少年身上,这少年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站姿还有些怪异,好像左腿有点毛病。
少年正是漠飞扬!
“什么狗东西,竟敢嘲笑本老爷?”漠延怒道。
“看不出来又不丢人,何必气急败坏?一大把年纪,真是难看!”漠飞扬淡淡地说道。
“混账,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
漠延正想出手教训,却被同伴拦住,说不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他才愤愤作罢。
过了一会儿,人群开始退散。中年妇女对着马车说道:“主人,三日将过,看来这里也没指望了。”
“再等一等!”
马车中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这声音不但苍老,而且特别沙哑难听,就像从幽暗的地穴中爬出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玉佩当中,是个‘弗’字!”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中年妇女循声看去,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公子,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衫,腰间悬着一枚玉环,神态颇为娴雅。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中年妇女问道。
“晚辈漠野桥,此间本地人士。”那公子答道。
漠飞扬认得漠野桥,他原本也是下漠人,有极高的修炼天赋,如今住在上漠!下漠的少年子弟,若能得到修炼道法的机会,便可跻身上漠。漠飞扬原本也有这个机会,可惜错过了。
中年妇女道:“漠公子,请你继续说下去!”
“是。这块玉佩略呈淡黄色,形似鹅蛋;还有一件罗裙,白色的;我还看到了一把剑,剑身弯曲,还有……好像……有一道弧线……”
漠野桥怔怔地盯着那幅怪画,看到后面,他的额上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可惜,可惜!这位漠公子,你的天赋已然不错了,可惜还是差了一点。”马车中那苍老的声音连连叹息道。
“那道弧线……不对,是两道弧线……有些云雾……”漠野桥还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