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机械地抚摩着身旁小马的马颈,等在一边,不想回到禅房中,因为那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雨水将他的头发贴在额上,又顺着他的大耳朵流下。
刚才的一场奔跑,小马已经热汗淋漓,口吐白气。
白雾散发着青草芳香,弥漫在他与马的一双剪影周围。
对于身后人的到来,他充耳不闻,直到话语响起,才一惊而醒:“你好,你的小马好
漂亮。”
站在他身边的女孩,打扮得并不好,至少跟他从小见过的那些名门闺秀,穿的很不一样。
女孩身着一套严格呆板的花棉袄,**的红色棉裤子,一双红色的,手工制作出来的棉鞋,尤为惹人眼目。
头发很难看,藏在下面的黑发让人想起了马屁股上的长毛。
她眼睛发光,笑起来满口大牙,门牙还缺着两颗,这就是九儿。
九儿是极其自如地作了自我介绍,两人交谈起来。
这样随随便便的亲热非但没有引起陆曜玺的不悦,反而使他很快地着了迷。
那年,他十一岁,她八岁。
他们素不相识,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九儿可不是那种会羞涩的女子,她可以泰然自若地对他讲起她的小故事,看他如何脸红,然后从中取乐。
他与她相逢的一刻,却如相识已久。
九儿与他说话纯出自然,目光敢直视他的眼睛,使他感到平等。
在往后的许多年,他像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
那时,他也许还不知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子,却深信已经交了个最好的朋友。
九儿是山下一家农户的外孙女,被父母送往外祖父母这里暂时养着,外祖父母都是信佛之人,还是寺中居士,所以每月初一十五就会到庙中,帮忙庙中的师傅做饭,打扫禅院。
每次,她的外祖母带着她时,他都在其他地方偷偷看她,当傍晚目送她迈着男孩一般的步伐远去,陆曜玺此时就会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挣破,要绽放出来。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颗心不再重如铁石,它像是一只小鸟一样在雀跃,在体
内膨胀,几乎让他不胜负荷。
好了,在这世上,他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打记事起,孤独就常与陆曜玺为伴。
九儿是陆曜玺漫长人生路上,第一缕出现的阳光,曾经秦奋问过他,我们还有一年时间才能挑战师傅,为什么要提前。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很清楚是为了什么,那年他十八岁,九儿十六岁,下山已经三年,他怕九儿会忘记自己,所以他必须下山,找到九儿。
门,轻启。
唐嫣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她听说一个办法,用热敷的办法能够散瘀,她想试试。
“你来做什么?我没有叫你进来。以后如果我没有叫你进来,就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面对他话里的咄咄逼人,唐嫣没有说话,走过去,半蹲在他的面前,然后整理帕子,“我给你擦擦手,还有头那吧。”
“嗯。”陆曜玺也感觉到了不舒服,可能是很久没有洗澡的关系,但是他也知道一个常识,伤口长时间是不能碰水的。
“你知道伤口是不能碰水的吗?”
唐嫣膛着眼睛,凝着他,眼泪很快就蓄满了眼眶,陆曜玺皱起眉,“你怎么了??”她的手,温柔的绕上他的掌心,当她低头抵在他的掌心时,手帕随之落在水盆中,她为什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