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孙梨再不敢走这条路回去了,就算是非走不可,也是必定绕了远路。丁群逸偶尔诧异,为着一些小事,比方说拿个东西摘个花什么的,他也总是绕远路,否则干脆不肯做。这也太奇怪了吧,以前阿梨虽说淘气一点儿,但也极少忤逆他,更何况只是一些微末小事儿?甚至一日蓬蓬砸碎了二少爷的玉玩,孙梨追着半瘸半拐的它跑了半天,眼见它进了庭芳阁,便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那时丁群逸正坐在凉亭里吃茶,看到孙梨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笑道:“不是叫你去把蓬蓬带回的吗?怎么自己回来了?”
孙梨揉着鼻子道:“它去了庭芳阁!”
“哦,它那么大,可别吓着陈姨娘了,你还是赶紧把它带回来吧!”丁群逸道。
孙梨皱着眉,顾左右而言他:“反正玉玩已经碎了,您就是带它回来也出不了气了,我看就算了吧!”
丁群逸皱着眉道:“这畜生真是无法无天了,到处偷吃也就算了,还学得乱扒东西了。这回抓到它,我非得将它拿个绳子拴起来不可,看它还到处给我闯祸?”
孙梨有点儿于心不忍道:“可是那可是廖姨太最喜欢的**物啊!而且从小就是散养的,若是猛然拘起,它会不会很不习惯啊?”
丁群逸想着也是,但也不能由着一条狗到处捣乱不是,不过想想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它在庭芳阁捣乱,想到这里便对孙梨道:“也是,不过你还是赶紧将它抓回来是正经,快去吧!”
“啊……”孙梨脸色煞白的望着丁群逸,而后果断的拒绝道:“我不去!”
丁群逸瞪着眼睛极其不悦道:“你不去难不成我去?我看你是越来越懒了,抓个狗都不愿意了,干脆以后饭都别吃了。”
孙梨无奈反驳道:“不是我越来越懒,实在是陈姨娘她……她穿得太少了嘛!”他说话的声音几乎是细弱蚊蝇,但丁群逸还是听到了,并睁大眼睛直望着孙梨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孙梨脸憋得通红,无奈仍是很小声的道:“陈姨娘她……她……哎反正我就是不去,打死都不去,并且再不从哪里走了!”丁群逸觉得事有蹊跷,心里闷闷的,也不再说孙梨了,起身回了听风阁。
却说这几日太仓奉宝坊传来书信,说是老掌柜辛远局年迈,欲辞去掌柜一职。辛远局跟随丁伯蕴多年一直是忠心耿耿且极甚少差错,如今这么一走,还真是让人担忧后继无人的问题。然而宝应奉宝坊能工巧匠虽众多,但善管理者却寥寥无几,且都不愿意离乡背井的去太仓,愿意去的又有些年迈。丁群逸思之再三,欲培养忠心不二的新人,且是年轻后辈。奉宝坊诸元老也都大力支持,但听到丁群逸说的新人时,却都又诧异起来,竟是孙梨。
邢涛义率先发出抗议:“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值得东家鼎力培养?我瞧着他笨笨的,未必能满足您的期望。”
丁群逸笑道:“我方才说过是要培养年轻后辈,阿梨年轻,正是适合的年纪。而且他跟了我很多年了,做事很少有差池,我从不觉得他笨,只是贪玩了些罢了。而且说到忠心,这些年轻后辈之中,我不觉得有人对我,对奉宝坊的忠心能及得上他。作为眼睛瞧不着的心腹,忠心比什么都重要。”
顾朝恩便也劝道:“可是东家,我听说阿梨有个怪癖,就是一见玉器就头晕,我看他未必是做这一行的料。”
丁群逸却道:“他哪有什么怪癖?只是躲懒罢了。况且作为一店掌柜,也无需成为治玉能将,只要善于经营与管理,不善治玉这种缺点都可以忽略不计。”
王留史点着头却又道:“东家既然说他好,自然有您的道理,不过他从前对这些并不熟悉,依我看还是要留在宝应多多的培养些时日才是。”
丁群逸点头笑道:“王师傅的话倒是正合我意啊!”于是不管各自的心里是否情愿,表面上去却在丁群逸的坚持下勉强的点头了。
这都还好说,毕竟大多数时候奉宝坊的几位元老还是很尊重这位东家的意愿的。麻就麻烦在孙梨这边,原来这个臭小子跟随丁二郎多年,早已习惯了,离不开少爷跟离不开爹妈似得,这不听说少爷要将自己调到太仓去,别别扭扭的就是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