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事儿就够闹心的,可谁知刚回了灵璧阁,却见人去楼空。房子依旧是从前的爱巢,里面的一草一物皆无变故,甚至连自己平时常穿的衣物都还安安稳稳的摆放在原地,可人呢?阿澈去了哪里?永莲去了哪里?他心里有气,“咚咚”的敲着桌子喊道:“君怜君惜,快上茶来!”
茶是上来了,可来人既不是君怜也不是君惜,不是春娇不是夏朵儿,不是永莲不是阿澈,不是灵璧阁的任何一人,而是云儿。丁群逸纳闷儿问道:“云儿,怎么是你呢?你不在书房当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儿愁着脸儿,叹着气道:“少爷以为是谁?这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我是跟着少爷进来所以才伺候你用茶的。”
丁群逸闻言吃了一惊道:“没人住?怎么会没人住呢?姨太太跟阿莲姑娘呢?还有丁诚少爷呢?”
云儿反问道:“少爷真不知?姨太太已经被老夫人遣回本家了,至于丁诚少爷,已被老夫人接到身边去抚养了。”
丁群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事先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云儿道:“就在今天上午,少爷刚出门之后发生的事。”
丁群逸愤怒的冲出了灵璧阁,迅速走到了母亲的居所。果然正如云儿所言,母亲正在喂诚儿吃饭。不知是见他太肥丑太笨太傻所以太失望了,丁夫人叹着气摇了摇头。诚儿倒是一无所知,一如既往的享受这眼前的美食。
丁群逸拼命的忍了忍如岩浆般炽热的不满,走了进去,对丁夫人质问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母亲就这么的遣走了她,儿子居然事先都不知情。若真是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何必偏等到儿子外出的这一刻?”
丁夫人冷冷道:“理由?你现在问我遣走她的理由?自从她来了之后,你跟阿琴的关系就大不如前了,她是妾,你为她冷落嫡妻五年之久,难道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丁群逸理所当然的辩解道:“我跟阿琴貌合神离,什么时候一心一意过?阿澈是我心中最爱,这件事情早在我没娶阿琴的时候母亲就已经知晓了。五年了,母亲今天是要拿这个理由敷衍我吗?”
丁夫人叹气道:“就算这不是最重要的理由,那你父亲的死难道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责任吗?那日若她说话没这么强硬,你父亲何至于这么早得就离开了我们。”
丁群逸更是苦笑道:“母亲向来洞悉世事,难道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父亲久经世事,怎么会被她几句话就气走了。父亲心里真正气恼的人是我啊!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是我忤逆了他的教诲,他是被我气死的。母亲不愿意怨恨我,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母亲恨她,殊不知遣走她既是惩罚了她亦是惩罚了我,我情愿母亲用其他的方式惩罚我。母亲难道不知道她在儿子的心底到底多么重要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母亲要亲手拆散我们恩爱夫妻?那么母亲还是母亲吗?”
丁夫人本来无言以对,但当听到儿子反问‘母亲还是母亲吗?’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大失所望道:“我不是母亲?那我是什么?是不是我赶走了你的女人,你连我这个母亲都不准备认了?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呕心沥血的抚养你长大。你说的不错,你父亲不是被她气死的,你父亲是被你气死的。可是群逸,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你。”丁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泪如雨下般的大喊道:“你的父亲也不会恨你。你知不知道在他死的最后一刻,还在为你的前程筹谋。”
大概从父亲死后,没有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说过有关于父亲死前说过的什么话,此刻听母亲说起,丁群逸忍不住的细耳倾听,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辛酸。无奈只得放软声音恳求母亲道:“奉宝坊里最近出了许多事,那里已经是乱得一团糟糕了,儿子不能离了阿澈,还请母亲看在儿子辛苦治家的份儿上,叫她回来吧。等度过了这段日子,认罚认打,母亲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丁夫人冷笑道:“过了这段日子,再赶她走你就无异议了吗?”
丁群逸脸色瞬间煞白,丁夫人便接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愿意。实话跟你说吧,这是你父亲的意思,我是改变不了的。”
丁群逸咬着牙道:“母亲这是在逼儿子不孝了?”
丁夫人却道:“你以为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吗?我知道你最会的办法就是住在她家里不回来了。也罢,反正你已经气死了你爹,也不在乎再气死你娘了。你若要去,只管去就是了。但你若真去了,再回来,恐怕就见不到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