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一应丧礼,设灵堂,众亲友的吊唁,入殓,出殡。丁群逸只是麻木的看着众人忙忙碌碌的,富贵人家,自然有人帮你料理了一切事宜。丁群逸只是跪在棺柩前难过,情知是自己的气死了老父,当日的那份救万民于水火的固执不停的动摇着。期间不曾见过阿澈,因为她不被允许参加父亲的葬礼。她如今也算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吧,丁群逸再无暇顾及她的孤独难受。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她也看不惯那个满身铜臭的老人。只是无论在她的眼里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眼里,他都是为自己操心一世的父亲呀。就算你是出尘绝世的仙子,我爱你如初但也也憾动不了他在我心里的位子。罗琴倒是极温柔极体贴,既不责怪他一言半句,还一直的尽妻子的一切本分照顾他,爱他。一时间丁群逸似乎有些恍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无瑕疵的爱恋是否值当。一生一世只她一人,为她辜负了阿琴这么好的女子,是否值得?
悲伤中的日子也过得特别快,做七过后的一日,罗夫人便来到了兑,直言不讳的要带走阿琴。丁夫人心道果然老爷的预言灵验了,看来家里似乎真有大事发生了。原来丁群逸为津月湖赈灾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京城,一日京城捎来了书信,意思是询问罗兆天关于自己的女婿赈济津月湖灾民的事宜,言语十分隐晦。但还是让罗兆天联想起当年沈秀之事,极怕受到牵连,况且经此一事,兑必定元气大伤,财力也必定大不如前了,实在配不上跟我罗兆天做姻亲。罗兆天一合计,便要罗琴跟兑断了联姻。罗夫人此番前来,就是想要丁群逸‘休掉’自己的女儿。丁夫人惦记了丁伯蕴生前的交代,便笑着对罗夫人道:“亲家母这是为何?阿琴不曾犯过什么错,为何要群逸休了她呢?”
罗夫人冷笑道:“我女儿嫁给群逸五个年头了,竟未诞下一子半女,难道不算是过错?”
丁夫人便道:“即使是无所出,也该是我们意愿休妻,阿琴向来贤惠,不曾犯过什么过错,即使无子,依旧是我们兑的好媳妇儿。”
罗夫人冷笑道:“丁夫人向来明事理,应是知道让你们‘休妻’也是给足了你们面子罢了,若是不从,只能和离了。”丁夫人脸色微变,却没说话。
罗夫人见说丁夫人不动,就去说自己的女儿。罗琴深爱群逸,怎么会愿意和离?罗夫人便苦口佛心的劝道:“实不相瞒,母亲这也是为了你好,且不说丁氏在财力上与之前无法相比了,且群逸前些日子做过的那事儿竟隐藏着巨大隐患呢。”
罗琴笃定的道:“群逸做的向来都是广施仁义的好事,能藏什么隐患?”
罗夫人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原来也不知道,可是听你爹一说,就跟着怕了。你可听说过前朝沈万三的事情吗?”
罗琴道:“没听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夫人皱着眉头道:“你这个傻女儿,那沈万三可是咱们大明首富。当年还帮着咱们洪武皇帝犒赏三军来着,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罗琴便不说话了,罗夫人又道:“可是这沈万三不但帮着朱姓皇帝犒赏三军,还要帮着洪武皇帝修城池呢?可这沈万三可没得到一星半点儿的好处,洪武爷忌惮他的富贵,直接抄家流放了。”
罗琴沉吟片刻道:“那沈秀不过一介平民,上赶子要拍洪武爷的马屁,可殊不知马屁竟拍在了马腿上,洪武爷不容人,自然不给他好果子吃。可这跟群逸有什么关系?群逸向来不愿招惹官宦,此次事出有因才破例行此举。况且,论财力,兑远远及不上沈万三,洪武爷也早已作古,眼前这件事情相比当年修都成,赏三军更不过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想必没几个人会放在眼里。此一时彼一时,娘的担心是不是多虑了?”
罗夫人叹气道:“你真是太天真了,虽说洪武爷已经作古,可是旧派大臣依旧在。特别是跟你爹平日里不和的那些异党,正是紧紧的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准备大做文章呢。我不瞒你说吧,京城里的人捎来话了,此次那些人来势汹汹,就为了你说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就为了你们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奉天殿的两派大人物几乎是吵翻了天,不少人指出要皇帝效法当年的洪武爷对群逸抄家流放呢。若是皇上心思一偏,不但兑随时玩完儿,你爹也跟着玩完儿。所以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弃车保帅,咱不跟着趟这浑水。”
罗琴心里也跟着害怕起来,不过她不是害怕‘自己跟着遭殃’而是害怕群逸会出事,就道:“说是怕群逸连累了他,可殊不知是谁连累了谁?若不是父亲在朝中附于权贵,惹上政敌,谁会将群逸这种小人物看在眼里呢?我是他的妻子,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就是死,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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