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所有人。
他没有求饶,更不屑去摇尾乞怜。他知道面对这个恶魔,任何祈求只会激发他凶残的印子,他不会饶过他,不会饶过他们,不会放过明溪村里任何一个人。
他要他们死,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
生命一点一点的从身体剥离,顾老爹感觉视线越发模糊,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石源,有人会为我报仇的,有人会为明溪村报仇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石源看了顾老爹一眼,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任何说这话的依据,但可惜,没有任何依据可言。
顾老爹的眼神里尽是平静,出人意料的平静,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一般。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个声音:“什么北山妖王,老子杀了你!”
一壮汉从侧面忽然杀出,腰刀递到了石源面前。
石源皱了皱眉,理也不理他,当这把锋利的腰刀即将触及石源身体时,忽然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似得,绽出波纹。
大汉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倒飞了出去。
“不自量力。”石源冷笑道。
一个连凝神期都不到的武者,根本破不开他的护体真气,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准备,不需要任何爆发,只是自然生出的真气,就不是对手所能抵挡的。
大汉应该庆幸,庆幸自己对石源出走。他人在半空,原本鲜活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灰白不堪,当他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刚刚失去的生命像气息一样,覆盖在身上。
他不甘,不愿,可那又如何?这世上不甘不愿的人有很多,最后得到好结果的却几乎没有一个。
他的死,既是一种不幸,又是一种幸运。
不幸的是,他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失去了唯一存在于这个世上的证明;幸运的是,他死的如此轻松,如此迅捷,毫无痛苦。
旁观的人张大嘴,却连半个字也无法发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怎么也落不下,身体在瑟瑟发抖,却迈不开哪怕任何一步。
不光是村民,就连铁甲士和神机营的士兵也是一样,他们自诩为精良的装备,锋利的刀剑,锐利的弓弩,此刻竟变成了没有任何作用的废铜烂铁,不是因为这东西真的受到了损伤,而是他们的心,他们心中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沦为了一群失去灵魂的躯壳。
石源走到顾老爹面前,脸上透露着胜利者的嘲笑。
“顾儒之,你输了。”他摇摇头,“这并不值得炫耀,你知道吗,十六年前你就已经输了,十六年后,你的失败是理所当然的。可你偏偏还想反抗我,还想依靠一个符咒来抵抗妖兽大军的攻击,多么天真的想法。顾儒之,你早就应该死了,早就应该从这个世界被剥离,你已经白白活了十六年,是下去的时候了。”
顾儒之没有说话,他已经发不出哪怕半个字眼,只是死死盯着石源,看着他高高举起右手,掌心间凝聚着一股足以轻而易举将他杀死的真气。
此刻他无畏无惧,或许当死亡还很遥远的时候,他会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可当死亡真正降临时,所谓的害怕彻底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回味。
没错,就是回味,回味着自己的过去,回味着自己的曾经,回味着那些应该回味,并且应该被纪念的东西。
往事就像幻灯片一样,在面前出现:明溪村的村民,大山,喜儿的笑脸,最后定格在了韩闯的身影上。
(你会为我报仇的,会为明溪村报仇的,对吗?)
顾儒之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死,从来都不是可怕的事情,不值得悲哀,也不值得恐惧,可怕的只是渐渐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的那个过程。
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顾儒之睁开眼,发现石源已经背对着自己,望着大门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顾儒之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韩闯!)
身影模糊,一般来说,顾老爹认不出来人的身份,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感觉来的正是韩闯。
从他走路的姿势,从那淡然的气质,从那悠然的步态中,顾老爹都看出了韩闯的影子。
他走的不快,身板却挺的笔直,当他走出烟尘,露出真颜的时候,顾老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韩闯,真的是韩闯。
“我回来了,”韩闯看着顾老爹,微微一笑,“希望我没来迟吧。”
顾老爹定了定神,勉力说道:“臭小子为什么不会早点回来。”
韩闯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道:“我已经是抄近路,走悬崖绝壁,可这位北山妖王的手下还真是细心,居然在悬崖绝壁上等着我。”
石源心神一动,脱口而出:“是玉姬,你把玉姬怎么了?”
“怎么了?”韩闯大笑起来,“一个自不量力阻挡我的女人,你认为我会把她怎么了?”
石源的双眼愤怒的几乎快喷出火焰,口中一字一字的道:“如此一来,你必须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