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弹琴!”
任谁都能听出这语气里的压抑,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休想!”
秦香儿的回答迅速而果断,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
疯子冷笑一声,右手成抓,五指一曲,原本坐在地上的颜赤扬立刻被吸过来,疯子的手掌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我再问一遍,弹是不弹!”
五指用力,骨节发出嘶嘶的声响,颜赤扬在他手中挣扎,眼见就要支撑不住。
“放开他!”秦香儿大叫,就要扑上去,却被林绛雪死死拉住。
疯子又一用力,颜赤扬已经开始翻起白眼。
“我再问一遍,弹是不弹!”
没有掩饰,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秦香儿对瑶琴的虔诚,显然不及她对颜赤扬的感情,她终于服软道:“你放开他,我弹!”
疯子将颜赤扬扔在地上,颜赤扬的眼睛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同时还有一份屈辱,作为东南域年轻一辈的最强者,什么时候需要靠一个女人来苟延残喘。
可即便他再感觉屈辱,此际也无可奈何,他只能瘫软在疯子脚下,就像一滩烂泥。
秦香儿盘膝坐下,没有琴案,便将瑶琴放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疯子一眼,双手放在琴弦上,十指在弦上拨弄。
一阵铿锵之音从琴上传出,犹如幽燕之声,恍若“铁骑突出,刀枪齐鸣”,这声音夹杂着一种锐利的锋芒,仿若锋利的刀尖一般,刺入疯子的耳蜗。
原本他还闭眼晃脑,做出欣赏的姿态,此刻却睁开眼,凝望着秦香儿,眼神疑惑。
“停!”他大喝一声,琴声应声而停,秦香儿只是冷笑着瞧着他,并不说话,仿佛与他说话都是耻辱一般。
疯子急道:“这不是那天的声音,不是!”
那天指的是秦香儿被掳走那一天,那一天到达绿洲时,她曾为颜赤扬弹琴,琴声柔和的就像“间关莺语”,与此际的铿锵之音截然不同。
疯子道:“我要你弹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天那个!”他看起来有些慌张,不安就写在脸上。
秦香儿冷笑道:“你想让我弹那天的柔美之调?可以,先将我们放了,等我心情好起来,自然能弹,现在不好意思,我没那个心情。”语声稍顿,语气变得锐利:“我现在想的只有杀了你!”
疯子没有接话,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愣愣的站在原地,就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塑,良久,他才开口道:“不是你,不是你。”
像是在对秦香儿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不是我?”秦香儿感觉诧异,可任她如何询问,疯子只是不答话,反而目光落在了林绛雪身上。
“你弹琴!”依旧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命令,语气不容置疑。
林绛雪冷笑道:“我的琴先还给我。”
琴师都有自己的琴,就像亲密无间的伙伴,只有与伙伴一起,才能达到最好的状态。
疯子虽然精神不正常,但这点却还是知道的,没有多样,手腕一抖,林绛雪的凤尾瑶琴出现在他手中。
同样的动作,将琴一抛,林绛雪眉头微蹙,接住瑶琴,没有如同秦香儿一般,像是抚摸失而复得的孩子一般抚摸着瑶琴。
并不是她不看重自己的琴,而是琴一入手,她便是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便知道这琴上没被动过手脚。
林绛雪看了疯子一眼,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希夷与渴望,林绛雪不知他渴望的是什么,但一定不是自己能够给予的东西。
“弹琴而已。”她说道,“现在吗?”
疯子点了点头,干脆盘坐在地上,闭上眼,侧耳倾听。
林绛雪不知疯子想听什么样的音乐,而且音乐修到了她这种程度,也绝不会因为对方的喜好而改变自己的状态。
十根纤细的指头在琴弦上流动,深沉的琴声骤然响起。
并非什么欢快的调子,即不柔和,也不美妙,当然也没有秦香儿所弹奏的那种锐利感。
这声音就像细而浊,假若游丝,若断若续,就像女子在低吟抽泣。
疯子渐渐听入了迷,他的眼睛真正闭上,脑袋也开始跟着晃动起来,嘴里随着曲调哼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