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依然保持着一贯的镇静,抬头看看天色:“这也无妨,尚有二个时辰便将入夜,我们今晚便去燃起定世宝鼎的火头,多加柴薪,烧它一日一夜。就算机关王的石台造成了,我们最不济也应该能支持到后天,容庄主可先行遣散一些伤员。”
容笑风颔首道:“便是如此吧!我早已备好上等的精煤,连续烧它几个日夜都不成问题。”
将军的人马已完全停止进攻,一部分人修整,一部分人全力建造石台。战场上充满了风雨即来的肃杀。
当下容笑风嘱咐庄兵严守庄门,再派人将伤员转移到后山,耽搁一番后天色已将暗,几个人强按住满心的兴奋,往后山的引兵阁行去。
出了后庄门,地势突然开始变化,重重草浪尽遮掩了奇峰异石,林木插天,直欲破空而去,幽壑中潺溪静淌、山壁间云飞雾绕,美得让人心神欲醉。
几人都是久经战场,虽是明知现在局势对己不利,但一来将军人马损失惨重,二来有直通山脉外的地道可以悄然退兵,所以依然是谈笑用兵,指点美景,一路上侃侃而谈,丝毫不见惊惶。
引兵阁地处一个大山谷中,四处环林,云气缭绕。容笑风笑道:“此处山涧溪流众多,溪水却是环山而行,非是活水,是以草木腐烂于溪边,便常有瘴气萦绕,从外面看仿似仙气氤氲,谁能料到这些全是吸一口便置人于死的剧毒。而待得如此时般月朗星稀的夜晚,瘴气却又散得一丝不见,甚是神奇。”
杜四叹道:“我上次来欲一睹定世宝鼎便是到此为瘴气所迫,再也不敢往前进了。“林青哂然一笑:“世事往往是如此神奇,若不是有瘴气保护,只怕庄主立庄时便只看到空空一个山谷,哪还会有定世宝鼎的影子。”
容笑风大笑:“正是如此,一饮一啄俱有命定。”
谷口是一个小亭子,远远”三个大字,离得近了才发现还有一副对联。
容笑风道:“此处字迹都是巧拙亲手所书,大家可好好看看这副对联,隐有深意。”
众人都不由抬头看去,龙飞凤舞的大字中恍见巧拙执笔疾书的情形,都是不由对巧拙肃然起敬,扼腕长叹。
上联:绝顶攒兵引宫潮,四壁皆清妄偷天
下联:重帘不卷燕市冷,万马齐喑应换日
杜四默然良久:“此联隐含偷天之名,应是巧拙计划已定后才写的。”
杨霜儿道:“看这对联一一对应处,最关键好像就是那个偷天换日了。”
物由心也是喃喃道:“自古名器多是成双成对,莫非还有一把换日弓吗?”
许漠洋心有所悟:“有弓必应有箭,偷天弓绝世神兵,是否还要配上与之相应的换日箭?”
杨霜儿见林青若有所思一语不发,问道:“林叔叔怎么看?”
林青恍然而惊醒般“啊”了一声:“奇怪,我有一种非常难言的感觉,像是一种很特别的感应……”
容笑风淡然一笑:“林兄身为暗器之王,对弓矢类应该是特别有所悟吧!”
众人中除了杜四都不免想到林青在笑望山庄门口那石破天惊的一箭,若是偷天弓真是绝世神兵,再凭着林青的箭术与功力,只怕真是可以与将军一战!
林青眼前一亮,欣然道:“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了定世宝鼎,感受到了那份古意!”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定世宝鼎已在眼前。
定世宝鼎八尺余高,似由青铜类的材料所制,在明月的映射下,泛起淡青色的光芒,入目眩彩。此鼎怕有千余斤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搬来的还是在此地所铸就,要知道隔云山脉地势险峻,若是把定世宝鼎从远处搬来,所费人力物力定是极为巨大;但如果说此鼎就是在这荒山野外中炼制而成,却又让人委实难信。
定世宝鼎最奇处在于虽是形貌古拙,年代久远,上面却没有一丝锈迹,到了近处隐隐闻到有檀香味,周围不见任何蚁虫。
鼎底下刻着两个古篆——定世。若是要问此鼎的来历,只怕已是千古之迷了。
几人望着这个比人还高的大鼎,心神震荡,几乎都说不出话来。空气似乎也在此时凝固,像是为这千古神物重现人间而屏息静气。
杜四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伸手细细抚摸宝鼎,入手处本以为是粗糙却又实是光滑无比,心知此等千古神物来历悠远,背景繁复,已不能以常理所臆度。
许漠洋与杨霜儿默默去找来枯枝山柴,放于鼎下,只待杜四来点火。
容笑风早已叫人准备了塞外稀产的一种黑色的煤,此煤热力十足,却又燃烧极慢,足可燃一日一夜之久。
杜四长吁了一口气,拿出火石。但他此刻念及好友巧拙,心情激荡,一时双手都在微微颤抖,擦了几次都没有擦着火。
众人也不敢催促他,在此明净天地里、千古神物前似乎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忽然——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身后传来,其音纯和平厚,其意深邃难测……就像一个无由憔悴的痴情人守于心爱女子的窗下;就像一个夜旅的行人望着天边的明月忆起了故乡;就像一个寂寞的歌者独自哼起了谁也不懂的曲调;就像一个功成的帝王傲然站在了宫殿的最顶端……那声叹息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