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的世界就像一个规则严密的俱乐部,而严肃的表情和理性的词句就是保卫着这些规则的手段,它们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堡垒,将所有达尔所希望呈现的东西包裹在正中央,它无比坚韧,牢不可破。
但现在看来,苏颉正一步步的用自己的方式攻陷着这些规则。达尔的女儿成为了第一名背叛者,她已经完全和苏颉站在同一阵线对抗自己可怜的父亲。
严肃的表情随之被瓦解,代之以无奈的苦笑,达尔觉得自己可能无法在这场战争中取得胜利。
“我们继续吧,苏。看来要抓紧时间了。”他提醒着苏颉,试图将所有人引入各自既定的轨道之中。
“当然,请提问。”苏颉微笑着回答,同时还没忘记对米兰达抛去一个笑脸。米兰达打折哈切,几乎要睡着;但苏颉的微笑让她瞬间又充满了精神。
该死的家伙!达尔暗骂一声。在他心中,苏颉已经变成了一名善于利用儿童的小人了。
他咬了咬自己面颊内侧,略带紧张的提问:“我们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你想到在一次重大的比赛中选用《朱诺》这个饱含争议的剧本,其实你有更多,更稳妥的选择,你为什么会选择《朱诺》?”
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看起来无比完全,但达尔最大的特点就是用蜜糖包裹着利剑。
为什么选择朱诺?苏颉摇了摇头,选择并不算困难。事实上虽然他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选择,但《朱诺》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好的,他为什么要放弃最好的?
“事实上,我只是选择了最合适的一个。就像我在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的那样,马丁-斯科塞斯先生是一名真正的电影人,他不会为外界的因素所干扰。
“但据我所熟知,他确实被干扰了。甚至试图将你从冠军的位置上推下来。”达尔看到了一丝破绽,并紧紧抓住了它。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颉皱了皱,“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过那一定是有心人编造出来的东西。马丁是一名真正的电影人,他选择了最优秀的剧本,就是这样。”
“但你不可否认你用其他的方式取得了冠军。”
达尔的提问有些争锋相对的味道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让采访对象在尴尬中痛失情绪的控制。他喜欢这样,将所有的采访对象玩弄于股掌之间,仿佛他们不是偶像,不是令人尊敬的导演,更不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的歌手。
苏颉回答:“你是说五百万投资变成借款的事情?”
“您知道我的意思。”达尔回答,“五百万,那可是很大一笔钱,甚至超过了您所能负担的范围,很显然,斯科塞斯先生是想逼迫你放弃最后的优胜。”
“我要提醒你两点。”苏颉说,“第一,这件事情和马丁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一名受人尊敬的长者,从头到尾的维护我;第二,您应该去采访一下美国之星评委会的其他评委,从他们口中你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那您呢?我会在您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吗?”
苏颉闭口不言,似是有些犹豫。他并不想再次提及评委会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情。虽然这并不会让他难堪,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但苏颉并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他身上没有美国人的张狂与不依不饶,反而处处透露着中国人的息事宁人。你可以说这是懦弱,当他认为这是一种国人的特别的处世哲学
“我想,我并不适合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是整件事情的当事人,回答起来难免带着个人倾向;第二,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好了,没必要再次提起。”
苏颉尽量摆出一脸微笑与彬彬有礼的模样,来掩饰内心的烦躁。他知道达尔是一名难缠的对手,却没想到他能够在逆境之中,寻找到一条突破的快捷通道。这不是苏颉所希望的采访,一点也不。但显然,对面的那个人不会就此放过他。
曾经有人这样形容过达尔的采访风格:他就像一只咬到人就不松口的疯狗,无论如何都会撕掉你的一层皮。对抗他的最好办法是直觉拒绝采访的要求,并且将他列入黑名单。
苏颉显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他将自己没有防备的脆弱一面露出给了对手,而这必将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情。
“我仍然想听听您对这件事情的说法,毕竟即便要采访他们,也应该先采访采访您这个当事人。”
“我想这是没有必要的——”
“不,这是必要的!”达尔打断了苏颉的话,“我的意思是说,您应该完整的将自己呈现出来,而不是遮掩与躲闪。”
达尔抓住了苏颉的视线,并将其置于自己目光所构建的牢笼之中。
他慢悠悠的将苏颉用过的牛奶杯放到自己身前,拿起苏颉的咖啡杯向里面倒了咖啡。黑色咖啡与白色牛奶,在杯中泾渭分明的漂浮着。他取过汤匙,用最原始的搅拌的方式将两者融为一体。
房间里安静下来,就连米兰达的呼吸也变得若有若无,能够清楚被听见盘旋在这个空间里的声音,唯有汤匙与瓷杯的碰撞。清脆、分明、又有些断开的味道。
这样凝滞与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无论对于苏颉还是达尔,都是一场耐心与信念的考验。在这个过程中,两人的目光不停在空中碰撞,溅起的火焰几乎令周围的空气燃烧。
“好吧,我可以谈谈这件事情。”最后,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