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凤兰极力把涌到心口的泪水吞进肚里,大声对那些议论的人们说“不是什么鬼哭。是陈大嫂,我刚刚把她送诊所里去了。”大家听了都很惊讶。议论声很快变成了同情和惋惜。兰嫂听见婴儿的哭声,就径直走进了棚子。
姜玲已经起来了,她正在和东东讲着课本上的作业。徐素贞在给婴儿擦洗身子,那娃娃的啼哭声像夜莺的嘀叫,听着让人心酸。兰嫂过去帮着把婴儿的衣服穿好“是饿了?”她说。徐素贞看了兰嫂一眼,见她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就关切地说“你别把大事小事都揽着自己去做呀!累坏了身子,我们这些人靠谁那。”
玲玲也说“你去山上也不叫着我,独自一个人跑上跑下的,看把你累的。”兰嫂明白她们这是关心自己,就没有埋怨“陈大嫂病了。我去找到她了,刚刚把她送到诊所。”
“原来。昨晚那个哭声就是她呀!”玲玲惊奇的说“害的大家一晚上都担惊受怕的啊!”徐素贞哀叹了一声“唉。可怜的陈嫂,平时就总是沉默寡言的,有事情就闷在心里。”棚子外面有人在喊吃早饭,是陈宏强的声音,但没有人往那里走。
“你们去吃点!”兰嫂对屋子里的人说。她把婴儿又背了起来“东东你也去吃点。”东东抬起头看着她“阿妈不吃我也不吃。”兰嫂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妈不饿。你和阿姨们去吃点,好好温习功课。”徐素贞拉着兰嫂的手,硬把她拉到煮饭的大棚子里。
陈宏强就给兰嫂端了一碗稀饭和一些咸菜来,“没有搜集到多少米,荞面和麦面都给雨水淋湿了,根本不能吃。”他有些沮丧地说。兰嫂听了很吃惊,寨子里各家各户平时储备的粮食就不多,“能维持几天呢?”她问。
“我马上召集人到碉楼去搜寻一下。如果村里储备的粮食没有淋坏,也只能够三百多人吃一星期。”陈宏强说。兰嫂看着那碗稀饭,却没有胃口吃。她把碗放在桌子上,对陈宏强说“把能吃的东西都煮给大家吃了。我们很快就要撤离出去了。”
徐素贞惊讶地大声说“我们真的要出去逃难啊!”她的话引来了好些人围过来,大家各说各的理由,有说不能走的,有说必须走的。兰嫂听得出来,好些人都不愿离开自己的家。兰嫂心里也不想离开,可是现在的情况仍然很危急,没有粮食,没有房子住,还有那几十个伤员没有药治疗。
“我们只是暂时离开,等这里的条件好些了,我们还会回来的呀!”她对大家说。陈宏强也动员大家“我们暂时撤离到镇上去,那里有各地支援来的食,药和衣物,还有部队给我们搭起的帐篷。条件比这里好些,也更安全些呀!”
大家没有再反对了,都希望能尽快离开这个伤心地。兰嫂心里对陈宏强很佩服,他们两兄弟在这场灾难中所表现出的坚强和带头作用,给大家的心灵创伤起到了很好的慰藉。
兰嫂在匆匆忙忙中又度过了一天,一直到黄昏,搜寻遇难人员的工作才结束。最后搜寻出来的这些人中,只有三户还有亲人在外面打工,其余的几乎是家破人亡了。
暮色把那片山岗子地染成了灰蒙蒙的黄。兰嫂带着陈宏春,姜玲和马兵,还有刚刚从那片废墟上撤下来的几名武警战士,来到了这里。随后又有几十个汉子拿着工具赶来了,老寨子村遇难的二百多人的遗体将要埋在这里。
老俞头已经领着几个老汉,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每个人的坟墓划好了位置,每个位置上都用木板写着名字。兰嫂他们就要在这些位置上挖一个坑,然后在坑里放上木柴,再把遗体放在木柴上火化。这是羌寨的风俗。凡是年轻的人死后都要火葬,只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死后,才能享受棺木土葬。
“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就不好安排。”老俞头对兰嫂说。他的样子显得很痛苦,自从他搞巫师这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悲痛过。死的人太多了啊。玲玲听见老俞头问,就回答“是我们一起来的苏大哥吗?”
老俞头点了一下头。玲玲就说“我也不晓得他的真实姓名,我们都叫他老苏。哦。稍等。我去问问眼镜,看他晓得不。”兰嫂此时的心情也同样沉重“俞叔。有三个人,我们应该用山寨的特殊葬礼来安埋他们啊。”
老俞头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没有吭声。兰嫂又说“俞翠萍,杜月娥,还有就是那个苏师傅。这三个人都是我们羌家人心里的神啊!”“土葬也行。只是,没有棺木。有七十七个老人也没有棺木,棺木都埋在了石头里了。”巫师为难地说。
兰嫂看了看天色说“派人去找找看。”老俞头叹了口气说“我那里有两口,没有被砸坏,就叫人去抬。另一口再问问那些老汉,兴许他们有。”兰嫂知道他那两口棺木是给他自己和他母亲预备的,她心里那个感激之情,就化作两行心酸的泪水流淌了出来“俞叔。谢谢你!”
玲玲领着王军走回来了,两人手里都拿着铁锹,王军知道要安埋老苏了,就去找来挖土坑用的工具。“这个老苏,你走了也不留个姓名。”王军咕噜说。玲玲对老俞头和兰嫂说“苏大哥平时出门都带着他的身份证的,这次不知为啥就找不到。我们在清理他的遗物时也没有发现。”
兰嫂说“就按大家的称呼,写苏大哥。”“他的墓坑在哪里,我们来挖。”玲玲说。兰嫂看了一下这块墓地说“俞叔。你把我刚才说的三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