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
烛火,幽幽,为窜入屋中的风轻轻摇曳着。
人影晃动着,随着轮椅的滚动声越来越长,最后卿娘出了屋子,那抹单薄的身影落在了边子期的眼帘里。
模样已与一年前见到的样子有很大的改变,尤其是那一头如雪一般的白发,在夜风的吹拂下,轻柔的飞舞着,将那一张带着沧桑又泛着慈爱的面容遮掩。
这……
边子期眸色微闪,俯视着与她这身体有着不可分割血缘关系的妇人,心里不禁又掀起一阵阵的涟漪,当涟漪扩散敲击到边缘时,竟又带起一丝丝疼痛。
呵,这感觉真是不太好。
她无声的苦笑了下,视线却始终不曾从卿娘的身上挪开。
许是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卿娘挪动了下轮椅,侧身仰首朝她这边看来。
边子期一惊,身形飞快的一闪,落入了屋后,避开了那抹探究的眼神,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撞上了,她……她可还不想和卿娘这么快就面对面,尤其是在什么都还不清楚的情况下。
更重要的是……
这心思的波澜让她深觉不舒服,不该……
她觉得不该,不该为一个外人起了这般起伏的心思,甚至还带着一点疼痛。
或许真如六皇子所言,她丫真的需要收点心,不能轻而易举的就为旁的事而分了心,毕竟这些明明可以说能够与她无关的,与她有关的就只有确定燕陌琛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好的。
再者就是……该是与那位“好父亲”好好见一面,将一切放到台面来处理,至于结果……最差莫过于一个死字,当然若是死,她也是要拉上那人垫背的。
那人欠了她,欠了子归,欠了娘亲……欠了那么多的债,最后怎可以是赢呢。
她抬眸深深地凝望了眼面前这简陋的屋墙,眼里再一次变得坚定,随后借着月色回到桑梓的身旁,一起悄无声息的潜入王府,寻了两身干净的衣裳换去身上那沾着血迹的衣服后,方才回到客栈。
房间里,没有人,燕福不曾归来,先前那装扮成燕福的……可能是陌琛的人也没有出现,但窗户上却是停驻着令她惊愕的小鸟。
那小鸟,她不会认错,正是先前飞往卿娘屋子里的鸟儿,此时它的脚上并没有绑着红色的丝带,但却是缠着一张小布条,隐约间可以看到上边留有字迹。
边子期见状,轻蹙起眉头,澄清似水的眸子里缭绕起一丝狐疑,幽幽地盯了它好一阵子后,才靠近它,将它腿上的布条取下来。
布条上书写着两行字,字迹娟秀,倒与她这身体的原主写得有点相像。
但内容……
她想,她还是不愿意太相信的。
她深以为融墨……融墨当初的柔情,后来的深情,以及……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不停地回旋着,一点点聚集起来的回忆……哪一点不是在说融墨的好?
他那么好的人,又怎会突然站到那位好父亲的身旁,要知道……
还有,让她小心玉笑书……
笑书,笑书,那温润如水的男子,那与融墨有着一样声音的男子,那与燕陌柝系如此好的人,又怎可能……
她不信,她不能随意的相信一个与她没有多大关系的人儿。
边子期紧紧攥着手中的布条,尖锐的指甲几乎是戳破了手心,一点点血丝沁出,沾染上了布条,与黑色的字迹融在一起。
她不要信,她绝对不要信。
就算……
就算结果……
不,没有那样的结果,她信融墨,她也信燕陌琛看中的玉笑书。
“夫人,你……没事吧?”一旁的桑梓见她面色一片苍白,难看到极致,不禁有些担忧,“可是……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边子期闻声,那攥着的手又是一紧,但眸间的异样却是渐渐地掩去了,她轻摇首,似云淡风轻的出声道:“没什么,就是让人发现了我们的伪装而已。”
说话间,她转过身子,将手中的布条放在了幽幽燃烧的烛火上。
烛火窜上布条,一点点地吞噬着上边的字,可却无法吞噬去那烙印在她脑海中的言语。
不信,不要信……
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却好像依旧挥不去卿娘带来的话语。
呵呵……
人,果然都是这样,是那么容易轻信外人的话。
“夫人,你真的没事?”桑梓却还是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边子期并未立刻回话,而是等着布条彻底燃尽,方才抬眸看向桑梓,唇角轻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淡淡道:“没什么事,毕竟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高的人顶着。”
“嗯。”桑梓郑重的点点头,“那夫人还是早些休憩的,今晚上耗了力气,当是要好好休息。”
是的,还是要好好休息,与其偷着时间去想这些恼人的事儿,还不如花时间让自己睡好吃好,精神抖擞的面对新的一天,到底……明天的日子,她更想遇见……
夜深人静,屋内的三人都陷入了睡梦里。
忽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屋顶上响起,过了一会儿,又是一串叩击声在窗外响着,很轻很轻……
但终究是惊扰了睡梦中的边子期。
她倏然睁开眼眸,眸子里迸射出警惕的光芒,幽幽地盯着映在窗户上的人儿。
叩击声还在继续,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回应,熟人?
她悄无声息的从**上坐起身子,披了件外衣,无声的来到窗前,压着声音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