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虽然比不了霍东峻这么横空出世的耀眼,但是入了社团“联鸿义”也足有两年,见过些市面,只是碍于霍东峻现在的名头委曲求全,可是听到霍东峻张嘴就要扛下陈国邦的账,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峻哥,别让我们当小弟的难做,你也知,账到了你身上我们哪有本事收回来,杰哥一定会让我们自己填数。”
霍东峻看到这家伙一脸的屈闷表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低着头:“我叫阿蟹。”
“我几时说要坑你的数,每十天你来找我,我给你钱就是了,我就是要找麻烦,也会去找贵利杰,不会动你,放心。”
即使霍东峻这样说,阿蟹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磨磨蹭蹭的朝廊道走,最后还是陈豪推了他一下:“走啦!你不走难道还想峻哥请你饮茶啊!傻乎乎!痴线!”
霍东峻不去理会阿蟹几人,扶着陈国邦进了他那同样是鸽子笼般的家,抱着刚七月大女儿的童宝玲脸上泪还未干,伸手帮忙去推门,门一开,刺鼻的中药味就朝霍东峻和陈豪的鼻子涌来,陈豪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邦哥!你不是要开药局吧,这味道比余仁药局的还要大!”
“喂!”霍东峻出声阻止陈豪继续说下去:“不会说话就闭嘴帮手!”
陈豪愣了下,不再说话,帮霍东峻扶着陈国邦进屋,坐在了一个破旧的单人沙发上。
陈国邦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瞳孔看起来没有焦点,霍东峻撩起他的上衣看了看,阿蟹四人下手总算不是太重,陈国邦的身上只有几片红紫,脸上也只有嘴角一处流血。
“邦哥?”霍东峻看陈国邦的神色不太正常,没有急着离开,相反拉了一把凳子坐过来,出声问道。
陈国邦愣了几秒才慢慢把头扭向霍东峻,只是双眼看起来虽然像是再盯着霍东峻,却又给霍东峻一种陈国邦根本没有看自己,而是穿过自己在望向自己身后。
“阿峻?你怎么来了?”
那边的童宝玲抱着孩子,小女孩虽然穿着的衣服看起来是用大人衣服改的,但是粉嘟嘟小脸挺可爱,大眼睛有神,像是感受不到这个家庭的沉重气氛,刚刚还嚎哭的她此时正好奇的盯着陈豪手里红色包装的跌打药。
童宝玲拿出两个杯子想要去帮两人倒水,霍东峻伸手拦下了她:“宝玲姐,不用麻烦了,邦哥是怎么了?”
童宝玲二十四岁,从十六岁起就被称为和乐邨之花,长相甜美身材曼妙,霍东峻小时候被陈国邦带着不知道多少次试图偷看童宝玲洗澡,可以这么说,和乐邨的烂仔们几乎各个都拿童宝玲当成打飞机时的幻想对象,虽然此时生活贫困,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廉价女装,即便此时脸上挂着愁容,都带着让人心悸的美丽,长长的发丝垂着,低着头,眼睛里带着黯然,像极了西方一副名画的名字,受难的女神。
听到霍东峻问话,童宝玲看了一眼陈国邦,摇摇头,秀美的长眉下美目惶然:“我也不知道,今天人家找上门我才知道阿邦借了高利贷。”
“陈豪刚才买的跌打酒不合用,宝玲姐麻烦去和神婆慧那里拿瓶红油来,我帮邦哥擦些药。”霍东峻后背的衣服被陈国邦轻轻拉了一下,知道陈国邦有事不想让童宝玲知道,所以开口朝童宝玲说道。
童宝玲是那种典型的传统女人,没什么主见,完全和霍东峻老妈岚姐是两个极端,属于那种没有男人依靠可能无法生活的女人,此时听到霍东峻吩咐,抱着女儿急急忙忙的走出门,朝隔壁楼的神婆家去买红油。
霍东峻朝陈豪扬了一下下巴:“跟着宝玲姐,贵利杰的人要是守在楼下,就叫乐仔他们赶走。”
陈豪也不想在刺鼻的房间里呆着,听到霍东峻的吩咐,走出去将门小心关好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了霍东峻和陈国邦,霍东峻掏出香烟帮陈国邦点上一颗,问道:
“出了咩事,邦哥?”
坐下休息了一会儿,陈国邦的精神好了一些,听到霍东峻的问话,这个高高壮壮的青年绝望的笑笑:
“阿峻,我和你宝玲姐离婚了,前天去法院做的最后论述。”
霍东峻没出声,陈国邦对宝玲姐的感情是不必说的,当年还是一个社团的蓝灯笼时,就肯为宝玲姐改邪归正,如果没原因,陈国邦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得了脑癌,一个月前我自己去医院查出来的,已经晚期,冇的医啦,医生话只有几个月的命,你宝玲姐根本就不知道,还只当我是神经性头疼,整天去药局买药帮我煮。”陈国邦吸了口烟,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
霍东峻心下一沉,如果是其他病,自己还能帮邦哥出些钱,可是脑癌,多少钱都没用了。
“所以你借了两万高利贷,又和宝玲姐离婚,是想给她们母女留下些钱?”霍东峻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比自己家看起来还要凌乱狭小,里面的小间应该是卧室,外间的客厅除了陈国邦身下的沙发和自己坐的椅子,还有餐桌和一个旧式衣柜,将整个客厅堆满,连五个人都站不下。
“不然怎么办?你宝玲姐前段时间和我说,家里家用不够,她想去湾仔的芬兰浴当骨场妹,赚点快钱,傻乎乎的,去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再回的来。”陈国邦脸上的表情已经只剩下了这一种,绝望中的平静和悲哀。
“不止是贵利杰,我还借了其他几家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