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震怒,不仅何睦吓得全身一颤,连我也是心头一抖。弘治很少发这么大的火,这一次必是对何睦极度失望。再明白不过的,张氏今天要对付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义父何睦!
何睦恐怕也是头一回见弘治对他发这么大的火,声音都有些干哑发涩了,“老臣、老臣说回家后只是斋居读佛经,不愿续弦。”
“既然不愿续弦,只是斋居读佛经,你的幼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张后扬着头,连声音都飞扬了起来,“好个都指挥使,竟敢欺君妄上,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
这顶帽子扣得相当之大,简直可以定下何睦的欺君之罪!何睦慌忙跪下,向弘治解释了这其中的原因种种。可弘治已然听不进去。谁能想到义母的一番好心,现在居然成了打击扳倒义父的借口。
弘治仍旧站着,余怒未消,“朕不是没给你机会,这个太监就是当年的匪首!”
我的心咯噔一下!
弘治已然认定了此人就是匪首,还来试探我。我急忙回想自己刚才的答话,应是没有什么差错的。
只听弘治继续道:“纯嫔当时年幼又受了惊吓,她认不出匪首,朕相信。可你怎会认不出?你的本事朕还不清楚?凡是与你打过照面的人,你是不会忘的!”
“老臣该死,老臣一时护女心切,不曾细看。老臣有罪,请皇上责罚!”何睦惊得连连叩首请罪。
我立即跪下,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极力为何睦开脱。弘治却摆摆手,他虽然信我,却不愿听我多说。
弘治让小太监将一堆弹劾何睦的奏折搬到他的面前,痛声道:“何睦,这些年你都利用职务之便做了什么,心中有数!”
想都不用想,那些奏折一定是张后指使张家在锦衣卫的那些亲信写的,张氏早就盯住这都指挥使的位置了。
何睦翻了那些折子,“臣……臣惶恐!”
看来折子里的事有真有假,这其中的各种利害互相牵扯,足以让何睦说不清道不明,张后的那些亲信在锦衣卫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何睦的错处,处心积虑地要拉他下马!
张后十分得意,“皇上,这老奴才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了,不如让其——”
“朝廷的事也是你一个妇人该管的吗?!”弘治很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
“臣妾失言。”张后小心地回了一句。自从孝康长公主薨逝,弘治求仙求道失败之后,弘治对张后的态度冷漠了许多,不再如从前那般宠溺了。
“你与纯嫔先回去吧,朕有正事要与老奴才说!”弘治的圣意一下,我与张后只得跪安退出了乾清宫。
张氏本来走在我的前面,突然回身朝我走来,在我耳边轻声道:“长公主在地下一定很需要人照顾,顾纯嫔不如早些去陪她!”
这句话她一定在心里藏了很久,只是今日才有机会痛快地说出来。
我唇角一抬,“若是皇后下去陪她,她会更高兴。”
“咱们走着瞧!”张氏走前还向我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虽然弘治依然没有恢复张氏的六宫之权,也不如从前那样宠爱她了,但只要张氏手里握着那块护身符,我与余贵妃想要扳倒她就难上加难。
弘治对她日渐稀薄的宠爱,反倒促使她急速释放出了自己的智慧,加之她一贯心狠手辣的个性,这个女人是越来越难对付了。李广入狱,她能够未受丝毫牵连;设计何睦,她能够说动弘治与她共同演戏。谁知道她还准备了怎样的困局在等着我?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也许只有利用春风致的身份才能够除掉她。弘治对一个不爱的女人都能这般好,那对他心爱的并且无限愧疚的女人,总能满足她一个心愿吧。
张玳珺,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就是春风致!
我回到咸福宫不久,何睦就来了,自然是得到了弘治的特允。
当着宫人的面,他先是安慰了我几句。从孝康重病到过世都未曾见他露过一次面,倒是何澦常送来一些暖言相慰,还托人带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逗我开心。何澦虽然总说那也是何睦的意思,其实我知道何睦根本不在乎我是否死了女儿,他只在乎自己的权势地位。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早就在物色新的人选,预备明年大选的时候送进宫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不顾他的死活,因为义母对我的好,因为何澦对我的情,因为我与何滟的姐妹之谊。只不过我心中已经不再尊敬他了,他不配做我的义父,我与他也不再是棋子与棋手的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我让宫人都到外面候着,何睦立即站了起来,脸上掩不住的恼恨,“皇后这一招来得甚是凌厉,皇上已经对为父产生了怀疑,话里话外都透着要我交权的意思!”
我原以为弘治只是想敲打一下何睦,想不到事态的严重程度超乎了我的想象。我忙问:“那个匪首,皇上是怎么处治的?”
何睦一愣,似对我此时还关心那匪首非常不满,不过还是回了我的话,“皇上说他假冒匪首陷害纯嫔,将他托出去杖毙了!”
我心中稍安,“你是托了孝康的福,皇上仍然顾及了你我的脸面,没有将事情对外戳破。”
何睦听我这么说,顿时燃起了希望,“那我要怎样才能度过这一关?你能劝皇上打消要我交权的念头吗?”
“当初张后安排她的人进入锦衣卫,本嫔要你表面笼络他们,暗中提防他们。可惜你不听本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