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太在知客厅上吃茶,待房里的大丫鬟青虹出了门,韦太太忙叫住一个在跟前伺候的宋家小丫头。
“我问姐儿一声,刚刚出去的那位是?”
小丫鬟芳茶全然没有疑心,笑嘻嘻道:“那是青虹姐姐,脾气最和善的一个,对我们这些小丫头最好。”
韦太太又问:“这位青虹姑娘可是三少奶奶身边的旧人儿?”
“瞧您老人家的眼神,若真是三少奶奶的心腹,怎么可能被发配到知客厅这边做活儿?青虹姐姐和惊鸿姐姐一样,原都是服侍三爷的。最受我们奶奶重用的两个姐姐,一位叫美莲,一位叫美樱。”
小丫鬟说到两个名字的时候有些不屑,宋家一向清贵,连丫鬟小厮们的名字都是有讲究的,可少奶奶的几个丫头起名怎么听怎么透着粗俗。便是小丫鬟自己,那也是进府服侍的时候,大管事娘子亲自赐的名字。
取“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之意。芳茶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却爱这名字爱的紧。少奶奶带着丰厚的嫁妆进门,本就叫大伙儿人心惶惶,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从不见少奶奶重用惊鸿、青虹等大丫鬟。三房院子里的这些小的们便开始惴惴不安,有些人巴巴儿地去百般讨好美莲、美樱等,有些人如芳茶这样的,便誓和惊鸿这些大丫鬟们抱团。
韦太太不知这些门道,只顾着笑:“我早听说过,贵府三少奶奶最会调教人。只是没机会见见,姐儿既然是少奶奶身边的人,平日还望帮我们多说说好话。”韦太太袖口中递出一块二两沉的碎银子。
芳茶扭扭捏捏的收了,门外恰传来脚步声,芳茶赶紧给韦太太使了个眼色:“八成是我们少奶奶回来了。韦太太在这略坐坐。”
韦太太忙整理衣裙,就见个华衣女子被人簇拥着进了知客厅,韦太太便知这就是邢岫烟,“三少奶奶!”
岫烟尚未来得及退下大氅,赶忙拉住对方笑道:“韦太太快坐,我年纪小,理应我是去见礼才是,怎么好劳烦你来家看我!丫鬟们也不知道轻重,只说是韦参将家的女眷,我还只当是贵府中的少奶奶呢!”
韦太太嗔道:“哎呦。少奶奶快别笑话,为我们大小子,我几乎没愁死。见了不知多少人家的好闺女。就是不肯相中,如今二十好几,却还是孤身一人。昨儿他乐颠颠回家,少奶奶不知,我竟从没见过他那样高兴的时候。说小宋大人不知多体恤下属。还亲自过问了我们家大小子的亲事。这不,早起便跑来告诉我,想要早些成家立业呢!”
岫烟莞尔:“这是好事呦,想必不久便能吃到韦太太家的喜糖?大婚的时候一定告诉我们,我和三少爷必到。”
韦太太有些难为情,眼神飘向岫烟身后那的几个小丫鬟身上。她才就留心看了一遍。年纪普遍显小,肯定儿子口中的姑娘不在这其中。
“我有几句私密的话想跟少奶奶单独说。”韦太太涎着脸道。岫烟屏退了下人,“韦太太有话直说无妨。”
“少奶奶是敞亮人。我蜇蜇蝎蝎的反而惹你笑话。昨儿在少奶奶府上,我们大小子心里已经看中了一人,就是少奶奶身边的美樱姑娘。老爷知道邢府上规矩重,出来的丫鬟必定极好,所以今儿便让我来探探少奶奶的口风。若能结两家只好,这是再美不过的事儿!”
岫烟但笑不语。韦太太生怕岫烟一口回绝,忙解释:“只要美樱姑娘进了门,地位和用度都与正房奶奶比肩,不叫她吃一点亏,将来有了儿子,我们立即抬了姑娘做平妻。”
岫烟笑着摇头:“韦太太,按道理我是晚辈,不该讲这些,可听你的话实在有些不妥。”
韦太太脸色一僵,岫烟只低声道:“韦家也是世袭的官爵,京城里的纷纷扰扰可没少见。韦太太您说,规矩人家里谁愿意娶个平妻?”
韦太太讪讪一笑:“少奶奶是苏州人,才进京没多少时候,自然不知道。想先皇爷还在的时候有位皖阳郡主,身份地位可不尊贵?照样给人做了平妻!”
岫烟冷笑:“韦太太别欺我小不懂事,后那皖阳郡主逼死了人家正房奶奶,下手害死了两个小少爷,偏自己又不能生,结果陈家成了绝户。二三十年前还有人说说此事当个笑话,如今却少有人提及,不想韦太太还记得!”
韦太太这回可真是吓了一跳,忙收了轻慢之心。原来对邢家大姑娘的传闻并不都是假的,这可是位实打实的精明之人。
岫烟语气渐渐温和:“韦太太既然和我交心,我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三少爷确实有心给美樱做媒,不过看中的却不是贵府公子。韦太太稍后见见我们那丫头,给人做且小妾实在委屈,然而又不敢高攀府上这种门第,所以才出此下策,其实属意的实在是那位许参将。”
韦太太尴尬的张大了嘴巴,半晌不知说什么。
岫烟轻声一笑:“韦太太今日就是不来,我也想请你帮个忙呢!许参将可不及韦参将来的机灵,大约是没明白三爷的意思,敢情韦太太帮我们走一趟,问问他是个什么主意?”
韦太太灰头土脸的被送了出来,门口恰好听见几个小丫头美樱姐姐长美樱姐姐短的叫着,定睛一瞧,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便宜了那个许参将了呢!
然宋家三少奶奶的请求,韦太太又不敢置之不理,家去后立即回了韦父。韦父苦笑,却还是亲自登门往许参将的新宅而去。
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