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妈是为这个。”
岫烟顿时领悟了母亲的心意。
张逸表哥入的是武行,干的是动刀动枪的生计,虽然升官挺快,可每天伴随而来的是危险。几年不回家都是常事,他又是家中长子,将来娶媳妇肯定要呆在公婆身边。
张逸的官职做的越大,姑妈的地位就越是尴尬。毕竟她不是亲娘,在外人看来,儿媳妇孝顺她就该偷笑了,就算没有,也不该大吵大闹,谁让她不是正经婆婆呢?
卢氏轻叹道:“你姑妈这些年一直管家,要是忽然有个处处强悍的媳妇和她争权,她肯定受不了,这还是其次,要是你表哥再多心......好好的一个家可不就完了?迎春虽然木,但到底知书达理,不爱惹事,你姑妈我信得过,她不会欺负迎春,这俩要成了婆媳,肯定融洽。”
岫烟被她说动了几分,“那就先去个信问问姑妈的意思?张逸表哥来京,不能不去拜见拜见荣府,先叫他们家老太太心里有个底儿,话我来说,妈妈去说反而坐实了,将来就算不成,你们见面也不尴尬。”
有这么个女儿,卢氏还愁什么?母女俩在车里闲谈着,不觉就车马就进了凤尾胡同。还算宽敞的胡同忽然被各种箱笼堵的严严实实,邢家的车马进不去,和他们家一个遭遇的还有佥都御史袁可立的太太。
袁太太为儿子去庙里求签,一时间也进不得家门。
卢氏便扶着岫烟的手下了车,袁太太知道邢家在此,也跟了下来,二人一见面,袁太太便气道:“你说说,这是哪家,好不懂规矩,这胡同里人来人往,再过半个时辰,各家老爷们都下了衙门,难道也叫在这儿苦等着?”
邢家的管家早开了门,从一堆箱笼中挤了过来,那家看箱子的婆子小厮还不断咒骂,说邢管家莽撞,蹭坏了东西。
“太太,我们找这家人理论了几回,可对方就是不肯搬东西。”管家满头大汗。
袁太太好奇往胡同里探头:“谁家排场这么大,连你们家的面子也不给?”
不怪袁太太好奇,邢家最近风头太盛,胡同里就没谁不知道的!不给邢家面子,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管家面色犹豫,觑着卢氏和她后面的岫烟,轻轻道:“是戚家的宅子卖出去了,搬家的这户人家姓欧阳,扬州人士。”
卢氏和岫烟果然神色一变,袁太太察觉到这母女俩的不寻常,暗暗留了心。一盏茶的功夫后,众家下了衙门的老爷开始陆陆续续挤在胡同口,袁可立和邢忠是前后脚,众人都堵在这人,欧阳家的小厮和婆子们见这些官轿,也觉得事情不妙,赶紧进去通禀。
不多时,才从戚家的大门里走出来一个蓝绸的中年人,看着穿戴不像是奴仆,但又和正经主子有些差别。
“真是对不住各位大人了,我们家刚搬来,下人不懂规矩,耽误了大人们回家休息,欧阳旌德在这儿先赔礼了。”中年人施施然一躬身,他自称姓名,可见是个有功名在身的。
袁可立不悦的一摆手:“快些搬走,让我们通行。”
欧阳旌德一怔,没想他这么客气,竟还有人不给面子。这事儿若出在扬州,谁敢给欧阳家脸色瞧?
欧阳旌德就想出口嘲讽两句,可眼见那些官衔不大,但为数不少的朝廷命官们都满脸的不耐烦,欧阳旌德也猜到不妥,便讪讪的让底下人迅速让出一条大路来。
看着邢家的车马进了大门,欧阳旌德才忿忿的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不想想,一个贼而已,偷了我们家的富贵,还这么张狂!呸,等老太爷进京,瞧怎么收拾你们!”